“他那麼美……”
“天!”
“非得去午門嗎?”
人群中開始騷動起來,男人們激憤起來,這個妖孽,正是仰仗著這張麵皮,勾引先帝的皇後,害得朝綱大亂。如今被關在牢車裡,走在大街上也不忘迷惑眾大小女性的心!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人帶頭高喊:“妖孽!還不快快受死!”
緊接著,男人們開始附和。“殺了他!這個妖孽!”
“妖孽!”
有石塊被人扔向牢車,緊接著漫天的石塊、破布、爛菜葉,甚至還有破草鞋向緩緩行進的牢車襲去……
辛弈如老僧入定般保持著最初的盤坐的姿勢,他的雙眼一直緊閉未曾睜開過。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與他都沒有關系,任由它驚濤駭浪,他只靜守心中那一塊淨土——
無論如何,本官都視你們辛家為忠良。
山替你贖身,是心甘情願。
那麼,
弈為你執劍,也是心甘情願。
……
午門的刑臺對面搭起了高高的看臺。這是為李韌準備的“觀刑”的看臺,監刑官的座位就在看臺的腳下。
辛弈乃帝國第一惡,是李氏皇族之恥,李韌巴不得生啖其肉。如今安排瞭如此好的出氣的方式,李韌當然不能錯過。
早早的,內務司便抬來了宮裡最舒適,最寬大的,氣勢恢宏僅次於龍椅的一把紫檀雕花大靠椅,擺在了高臺的正中央,這把大靠椅的左右兩邊分別擺了兩把稍小一些的交椅。
高臺的兩側則擺放了一溜椅子,是給隨行的五品以上官員一同“觀刑”用的。
蘇琬兒被小黃門引上高臺後,主動走向高臺的一側,選了最末一把小椅子坐好。
她不想來,卻不得不來。她是唯一一個身無官職,卻不得不坐上高臺的白身,當然得知趣點才行。
引路的小黃門一看,心下安穩,暗贊琬兒果然是做過官的人,與宮裡那些無知婦人大有不同,以為自己仰仗著貴人的寵愛,便開始開始目中無人。
巳時將盡,辛弈的牢車終於趕到了刑場。趕車的軍卒們累出了一身汗。
群眾太多,群情激憤,有的男人是真激憤,有的卻是乘機發洩了。牢車沖過重重果蔬、雜物雨,緊趕慢趕好容易趕在午時之前到達指定地點,差役們終於鬆了一口氣。
辛弈被兩名五大三粗的劊子手拎小雞般,推上了行刑臺。三下五除二被剝下了外裳,將辛弈光著膀子捆綁在了行刑柱上。
人群中低語更甚,辛弈那完美無疵,瘦卻無銳骨,豐澤且精健的身體再度成功引起一波騷動。有阿公急急捂上了隨行姑娘的眼睛,轉身便往刑場外走,也有婦人兩眼放光,愈發往人群前擠。
劊子手抱著大刀立在辛弈的身側並不動作,他們在等著潁川王駕到。
自辛弈被押上行刑臺時,琬兒便坐不住了。
不知為何,她害怕看見辛弈在這樣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屈辱地死去。
辛弈不愛權,也不愛財。琬兒無法肯定他義無反顧地留在那危險重重的東華宮佛堂,是不是真的只是為了從前在暖香亭內聽過的,刺激她做出噩夢的錚錚誓言。
但是她知道,辛弈心甘情願將自己關在那幽暗的佛堂內,絕不是為了錢媛之的權勢,也不是為了她那張並不美麗的臉,更不是為了錢媛之那已經開始衰老的身體。
琬兒如坐針氈,好容易等到樂陽與隨行百官於高臺上一一安頓好。
李韌帶著康嬤嬤,在一群宮娥、內侍的陪同下,終於來到高臺正中的大靠椅上坐定了。琬兒看見康嬤嬤被他安排在了右手邊的交椅上坐下,左邊交椅卻還是空的。
琬兒看見了李韌初返宮時,緊跟他身後的那名容貌清麗的女子,她按李韌的指示將康嬤嬤安頓好。就在琬兒認為,李韌一定會安排這位與他關系親密的姑娘,坐上他左手邊的那張交椅時,卻見李韌抬手,似乎在示意她就站在康嬤嬤的身邊伺候。
李韌轉頭,目光猶疑地四周環視了一圈……
當李韌的目光在落上琬兒那張神魂遊離的臉時,粲然展顏。他低聲同身後的大太監陳昌治耳語了幾後,便見陳昌治佝著腰,邁著輕巧的步子幾大步走到蘇琬兒所在的這個角落。
琬兒愕然抬頭,她看見陳昌治那老臉上的皺紋全都舒展開來,眼中漫溢的是濃濃的喜悅與討好:
“琬兒姑娘,潁川王殿下讓您坐去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