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現在才知道，他至少是在為自己活，為自己想要的東西去活。這個世界上是有一些人……有一些人是這麼活的，哪怕最後得不到也無所謂。和他們相比，我們膽子太小了，我們太不勇敢了。我們才三十歲……”

方誌遠深深吸了口氣，“我不想這麼不勇敢地一直活下去。”

322

天亮後，他們各自穿上外套，出門打車。路上，兩個人的手一直緊緊地握在一起，好像在為這個人世，為彼此相識一場提供最後一絲暖意。因為不久之後，兩人就各自天涯，再無幹系。

哪怕彼此曾經如此接近。

到了當初登記的民政局門口，方誌遠往裡走，董璇突然止步不動了。

方誌遠轉頭看她。

董璇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突然神經質地揮了揮手，“你別打擾我，我在想事。”

方誌遠呆呆地看著她。

“我爸媽明天過來，我要去接機。”

方誌遠面無表情，好像對著空氣在按計算機，“還有婚紗……婚紗下午還要去取。哦，對了，我上次跟你說的新娘皇冠，我們一起去做的西裝，西裝還要去拿呢，還有發出去的請柬……我還有幾個朋友要從國外回來，我現在通知他們……”

董璇突然拿出手機。

“現在是……她們是晚上……她們睡了嗎？”

董璇語無倫次地說著，拿著手機的手不斷地抖。

“號碼呢……號碼我給存哪裡了？後天的婚禮，他們明天一早睡醒就要出發了……我要在他們出發前告訴他們……要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呢……”

“董璇……董璇！”

董璇完全忘了方誌遠在邊上，拿著手機放在耳朵邊上……

一聲聲的電話鈴聲，彷彿告訴她從此以後不會再有人搭理她。

“接電話呀！！！”

董璇嘶喊一聲，把電話摔在地上。

外殼，按鍵全部飛濺出來。

董璇終於捂住嘴，放聲大哭，被方誌遠抱在懷裡，董璇再也無法抑制。

“還有胡宇呢，還有小晴呢，還有田松原，還有姍姍，你的朋友，我的朋友，都在為後天準備啊……還有我，我已經為後天準備了十幾年了啊……”

我為什麼……這麼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啊……

“我不能結一次連婚紗都沒穿過的婚就離了啊……”

方誌遠就這樣靜靜地抱著董璇，不遠處的場所宣告著他們終於功虧一簣。

“婚禮，我們照辦……”不知過了多久，方誌遠下定決心般道。

因為……關繫到太多人了。

這一天上午，田松原和姍姍正在商廈裡給方誌遠的婚禮選購禮物，胡宇正在慫恿王雨晴去撬開李冉冉的“合作夥伴”的口，玲子正在家裡細心地清理著那只有些弄髒的玩具熊，汪春涵在邊上幫著手，李冉冉終於看到了胡宇給她拍的電影。

他們誰也不知道，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時候。

婚禮的主角，方誌遠和董璇，已經在民政局悄悄地領完了離婚證。

而這場婚禮，仍將在明天進行。

出了民政局，兩人抬起頭，天空都變了顏色。

“我們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騙了？”董璇轉過頭，苦笑著問方誌遠。

“我們只是騙他們一天。”方誌遠也苦笑起來。“但我們不要再騙自己一輩子了……”

因為我們常常把被愛當做愛，只有自己內心知道……

愛一個人所曾付出過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