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曉摸摸頭:“沒事,沒事,鐵頭功二十年!”
一邊說,一邊刺溜鑽進男孩傘底下:“我住在開發區,你送我到你們學校門口就行了,謝謝。”
男孩驚愕而略帶羞澀地點了點頭,撐開傘,為蕭曉遮著雨走向遙遠的車站,一路上都低頭不語。
“小同學,你叫什麼名字?”蕭曉殷勤地問。
男孩不悅地瞟了蕭曉一眼:“笪鵬。”頓了頓,又認真辯白:“我不小了,下學期就大四了。”
“是不小了,毛都長齊了,真是失敬呀。”蕭曉敷衍道,專心地提起褲角,踮著腳在越發肆虐的雨水裡前進。
笪鵬嘴角抽搐兩下,明顯想收了傘跟蕭曉翻臉,但終於拗不過自己良心的拷問,硬生生忍住了飛起一腳把蕭曉踢出傘外的沖動,改口問:“嗯……剛才在圖書館我注意了你好久,你在圖書館呆這麼長時間,在看什麼書?”
“看一本……”蕭曉猶豫了一下,回答,“樂譜。”
“怪不得你這麼漂亮,原來是個歌星,失敬失敬。”他老實不客氣地回。
原來這孩子,看著挺憨厚的,嘴巴好生歹毒……歌星能認不出來嗎?
匆匆踏上門口站臺時,蕭曉不小心崴了一下腳,笪鵬扶了一把,蕭曉趁機靠了一下他的懷裡,道謝之餘,滿腹牢騷:“謝謝啊……雨天實在很煩人,幹嘛要下雨呢!。”
笪鵬垂下頭來瞥了蕭曉一眼,淡淡道:“雨是愛的眼淚。”
多麼富有文藝腔啊,蕭曉一聽此話馬上警覺起來,迅速看他一眼,雙目放出狼光。
與胡宇二十餘年的相處裡,蕭曉終於領悟:珍愛生命,專泡文藝青年,搞文藝的文學小青年們的情商和技術絕對是頂級的!
笪鵬沒有發覺蕭曉的眼神,他收了傘,伸長手臂遞給她:“拿著。”
“不用了。”蕭曉故意推辭,握著他的手推來推去,推來推去……
“你送我回家吧,請你吃飯,我下面給你吃。”
“……”
傳說很久之前因為一把傘,一場流傳千古的人妖之戀誕生……
這次呢?
127
歷史是由無數的瞬間疊加而成。自從我們每一個人情竇初開的那一天起,上天也給我們準備了另一個詞,叫做情史。
情史,就是我們從最初愛上的那個人,心動的那個人,交往的那個人,上床的那個人,一路披荊斬棘到如今,積攢而成的一部厚厚的血淚史。
這樣的歷史中有歡笑,有淚水,還有怎麼也忘不掉的痛苦記憶。上天給人們以記性,讓他們來記住。上天給人們以時間,讓他們來遺忘。於是我們在記住和遺忘之間苦苦徘徊。有的人說,一個人不開心,是因為記性太好。有的人說,當我不可以再擁有的時候,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其實醉生夢死只是一個玩笑,當你越想忘記一個人的時候,反而記得越清楚,就像你越想睡覺的時候,你越是睡不著……
此刻,胡宇就睡不著。
某日早上九點,他正站在廚房裡,穿著睡衣,咬牙切齒地開一瓶紅酒。
紅酒這種東西的氣質,其開法,喝法,無論如何和胡宇現在的狀態都是不同的吧。
最好是配一點乳酪、鵝肝之類的東西,再放一張古典唱片,在靜靜的夜晚,一個人慢慢品嘗才是道理。
早上九點,在廚房齜牙咧嘴開紅酒這種事情,更是聞所未聞。
然後……門鈴響了。
胡宇正怒發沖冠,心裡發一聲喊,砰地把軟木塞從瓶口拔出來,聽到門鈴聲,心裡一慌,酒撒了一地。
門鈴還在持續地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