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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你、你……”翠微只氣得麵皮漲紅,說不出話來。

念春說完,胸口一口鬱氣吐出,只揚起頭,轉身欲走,卻見門口立著一道人影,披著寶藍道袍,似庭前玉樹,松形鶴骨。

念春大驚失色,只面色煞白,慌忙跪下。

翠微被念春擠兌了一通,一見裴慎,便委屈巴巴喚了一聲:”爺。”

裴慎本在屋內喚人,喊了兩聲竟無人應答,這才出門來看看。本就攜怒而來,如今更是冷笑道:“我竟不知這存厚堂裡還有此等口舌伶俐之徒,當個丫鬟,真是屈才了。”

念春煞白著臉,心知裴慎必定聽見了全部,急忙磕頭道:“爺,奴婢知罪。”

裴慎見這群丫鬟規矩散漫,胡謅八扯的,心中難免生怒,只冷著臉,斥道:“沁芳呢?且去問問她怎麼管的丫鬟?”

跑腿的小丫鬟年紀小,不懂看人臉色,只為難道:“爺,沁芳姐姐方才叮囑我,說她被禁足了,萬事都不要去擾她。”

裴慎動怒:“讓她禁足三日是從明日起,難不成睡一晚也叫禁足?”

小丫鬟被唬了一跳,慌急慌忙跑去尋沁芳。

伴著殘月如鈎,疏星三兩,沈瀾回房,合上欞紗紙糊的柳葉格窗,輕解羅裳,褪去素履,撩開素白帳幔,枕上石藍貯絲軟枕,喟嘆一聲。

無論如何,且先安生睡一會兒。

誰知她剛躺下,便有小丫鬟來報,只說爺尋沁芳姐姐。沈瀾匆匆來到庭前,見院中燈火通明,跪了滿地的丫鬟婆子。

那小丫鬟已告訴她是念春和翠微起了口角,惹得裴慎動怒,可沈瀾彷彿不知道一般,照舊問道:”爺,這是怎麼了?”

裴慎冷冷道:“我外放做官,數次來去匆匆,來不及整頓府中人事,只將院子交到你手裡,你便管成這副樣子?”

沈瀾隨他回國公府不過五六日的功夫,行李都才堪堪理順,更別提翠微甚至才來一日,她便是要管,也還沒來得及啊?

明知他是心中有氣,借題發揮,沈瀾也只能認下:“爺,奴婢辦事不力,請爺責罰。”

裴慎見她對著自己恭恭敬敬,俯首認錯,心中怒意更盛,只冷聲道:“這兩個丫頭起了口角,嘴裡胡謅八扯的,還敢帶上主子,笞五杖。”

跪在地上的翠微和念春涕淚漣漣,只磕頭不停:“奴婢知錯”、“請爺饒命”、“爺饒了奴婢吧。”

那是軍杖,足有成人手臂粗細,一杖下去便能血肉模糊。沈瀾心中不忍,低聲道:“爺,翠微是大太太賞的。爺不在府中的這些年,念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裴慎冷笑:“在你口中,人人都有不能打的理由。既然如此,可有為你自己找好理由?”

沈瀾愕然,說自己辦事得力有功勞,還是說自己勤勤懇懇有苦勞?她一時間竟尋不出個理由來求饒。

又或者,是這些日子裡受盡委屈,倍感屈辱,於是梗著一口氣,不肯求饒。

見她半句求饒的軟話都不肯說。裴慎怒意越熾,恰在此時,陳松墨得了令,帶著幾個親衛持杖匆匆趕來。

裴慎冷著臉道:“沁芳管教丫鬟不利,笞五杖。”

陳松墨微怔,行至沈瀾面前,拱手道:“沁芳姑娘,得罪了。”說著,便要提杖。

若是平日裡求饒也就求饒了,跟誰過不去都別跟自己性命過不去,可這段日子先是被裴延欺辱,又被裴慎罰跪,非但不能懲戒裴延還得千辛萬苦替此等爛人掃尾,沈瀾已是倍感屈辱,如今翠微和念春起了口角又要她來捱打受罰,偏偏還前路茫茫。

沈瀾心中憤懣難當,悲鬱交加,胸中梗著一口氣,只覺若求了饒,便連最後一點尊嚴也淪喪了。於是怎麼也不肯低頭,只銀牙緊咬,趴在長凳上,閉上眼,你打便是。

見她這般,裴慎越發驚怒,沉著臉,不說話。

兩廂對峙,誰都不肯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