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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且開方罷。”裴慎道。

那老大夫年過六十,自然是個中高手,從不泥於古方,正欲對症下藥,便問道:“未免藥性相沖,夫人近來可有用過什麼香藥膏丸之類的?”

裴慎微怔,只面色如常,清清嗓子道:“前夜裡飲過一壇燒刀子,方才身上沾了些墨汁、口脂。”

那老大夫年過六十,自忖人老成精,什麼稀罕事都見過了,何曾想到這深閨內宅的夫人竟會飲燒刀子,更想不明白什麼叫沾了些墨汁、口脂?

“這燒刀子是前夜飲的,想來無礙。只是此酒性烈,尊夫人本就體寒胃虛,日後還是少飲為妙。”

裴慎自然點頭稱是,又道:“那墨汁是松煙墨,口脂是上等的紫礦胭脂,且片刻的功夫便洗去了。應當無礙罷?”他特意選了口脂,沒用硃砂,便是怕硃砂性毒,沾在面板上,透骨而入。

老大夫點了點頭:“若是如此,倒也無妨。”女子用口脂不甚稀奇,至於那墨汁,約摸是打翻了罷。

思及此處,老大夫便開了些麻黃、防風、荊芥,又加了安神的酸棗仁、茯苓,這才慢條斯理繼續為沈瀾施針。

折騰了一宿,已至月落參橫,霧散星隱。

沈瀾被人抱起來,強灌了一碗藥,那藥裡許是新增了安神的東西,沈瀾再度昏昏睡去。

待她醒來,已是第二日半下午。

“醒了?”裴慎進來,後頭跟著個梳一窩絲揸髻的中年婆子,端著雕花漆盤,青花碗裡盛著黑乎乎的湯藥。

沈瀾一聞到這苦味就犯惡心,只將頭撇開去,見她這般,裴慎便勸慰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喝了罷。”

沈瀾燒雖退了,人卻倦倦的,只靠著個潞綢引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想喝。

那婆子是裴慎昨夜使人僱的,頭一回見沈瀾,見她西子捧心,翠眉顰蹙的樣子,暗自咋舌。心道這是什麼神仙人物,忒得漂亮。

“你莫要胡鬧,不喝藥病怎麼能好?”裴慎蹙眉。只取了青花碗,端過去遞給沈瀾。

經過昨日那一場,沈瀾整個人頗為倦怠,只陡生厭倦之感,加之病中疲憊,一時間連話都懶得與他說。

沈瀾不欲爭辯,便接過藥碗。藥液入喉,苦得連心肝都顫起來。她皺著眉,強忍惡心,一飲而盡。

正要將藥碗放回去,下一刻,裴慎伸手,只往沈瀾口中不知塞了個什麼東西。

沈瀾微怔,略嚼了嚼,約摸是某種幹果,甜滋滋的。

“這羊桃蜜煎味道如何?”裴慎坐於床頭,笑問道。

沈瀾瞥他一眼,未曾答話。也不知是從哪家果子行買來的,味道倒還不錯。

見她不語,裴慎只笑道:“你既不說話,想來味道尚可。若不然,必是要給我甩臉子看了。”

沈瀾瞥他一眼,見他眼底略略發紅,胡須也已冒頭,約莫是忙活了一宿。

見他這般,沈瀾只暗自嗤笑。哪裡會忙到連淨面的功夫都沒有,分明是做給她看的。不過是見昨夜折辱的硬法子不成,如今便專使些懷柔辦法叫她心軟罷了。

沈瀾本該順臺階而下的,假意和好,與他濃情蜜意一陣,再尋機逃跑。

可她情緒堆積的太多了,兩度逃亡,兩度被抓,昨夜又被那般折辱,偏又夢見了許多舊時往事。心中難免疲憊,甚至隱隱有幾分絕望。

她目光愣愣望著前方,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她真的能逃出去嗎?

見她不開口,裴慎熱臉貼了冷屁股,一回還好,兩回三回的,以他的傲氣,怎能忍,正欲發火,卻見沈瀾竟一言不發,取走靠枕,只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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