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瀾面不改色道:“李家如今可比我危險多了。”
這話是真的,李家的護院們已經在府邸周圍擒下了好些個探頭探腦、行跡鬼祟的人。
“不過是賭一賭罷了。”沈瀾笑道:“李老爺已有這麼多個盟友,再多我一個難道不好嗎?”
倒也是。左右李心遠也不吃虧。他思忖片刻,灑脫笑道:“既然如此,此後每兩日,我等便通訊一次,也好交換些打探來的訊息。”
語罷,又道:“按照同盟的規矩,若有什麼事,便只管互相遣人求助。”這話說出來好聽,真要實操,還不知道什麼樣呢。
可沈瀾等的就是這句話,太監們玩陰的她不怕,就怕這幫人帶著官兵強搶民女。她的人手囤積了一部分在洞庭湖,保衛糧食和上島的老幼婦孺,哪裡比得上李心遠這種只惦記自家,專職的打手護院就有百餘個的大戶。
哪怕李心遠奸滑似鬼,只派出幾個人探聽訊息,能替沈瀾壯壯聲勢也好。況且真鬧騰到強搶的那一步,距離民變也不過片刻之間。那礦監稅使應當還不至於如此猖狂。
如今結盟,也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
沈瀾便笑道:“你我兩家的府邸不過隔了兩條街。屆時若發生了什麼意外,萬望李老爺鼎力相助。當然,若李家出了事,我亦當盡力。”
李心遠點了點頭,兩人複又客氣了幾句,沈瀾方才告辭離去。
離開李府,沈瀾又去了趙府,趙立的名聲倒比李心遠強一些,故而沈瀾換了法子,不空手套白狼,用什麼子嗣之類的後路,只約定了要與趙家守望相助,互通訊息。
此後她又陸陸續續跑了好幾家,見了幾個平日裡名聲還不錯的小糧商,眾人約為同盟。
就在沈瀾奔波之時,裴慎正坐在總督府後院的桐花草堂裡。
兩排湘妃竹籬笆,一間茅草屋,負山臨水,結廬而居,正宜閑敲棋子,剪燭觀月。
裴慎打從王俸來了之後,幹脆利落的閉門不出,不僅如此,還特意搬來了前任總督留下來的草堂裡,以示無心名利,既忍且退之意。只冷眼旁觀王俸如何言語行為。
“那王俸手底下總共三類人,其一便是打從南京來的太監以及太監親戚、錦衣衛百戶、京衛之類的隨行人員。其二便是本地招募的十五個廉幹舍人以及投效的衛所、文書、差役等等,其三,便是第二批人招募來的無賴惡棍、打行青手。”
說到這裡,前來稟報的石經綸都無奈了:“王俸近日遣了好些個惡棍無賴,四處探聽富戶,誰知派去的人當中,有幾個被李家的護院擒下了,還被打了一頓。”
裴慎一愣,大概是沒料到王俸這般氣焰滔天之輩,手底下的人這般不中用。轉念一想,這些無恆産之徒,一旦嘯聚成群,便要四處打砸,強搶財貨,淫辱女眷,流毒甚深,最是可恨。
石經綸繼續道:“那名單上,已記下了二十餘家大戶,其中李家當在首位。”語罷,又無奈道:“沈家也在其中。”
裴慎臉色一沉,擲下書卷道:“不是讓黎大用提點王俸,沈家給了兩萬石嗎?”王俸未免太過放肆,渾然不把他放在眼裡。
石經綸也奇怪:“底下人傳了訊息,說是王俸當場便應了,不動沈家。只是不知為何,今日中午匆匆見了個小太監便改了主意。”語罷,又道:“那小太監嘴緊的很,使了錢撬不開,底下人恐露了行跡,又不能打,便賄賂了周圍人,問出了這太監有個相好,早上剛出門見過那相好。卑職已遣了人去查。”
裴慎神色冷淡,他又不在乎什麼沈娘子王娘子的,不過是沈家已給了糧食,王俸卻肆無忌憚,拂了他臉面,令裴慎不快罷了。
“王俸那頭可盯緊了?”裴慎淡淡道。
石經綸點頭道:“大人且安心,那閹狗手底下一幫子爛人,老底子的錦衣衛在卑職手下,南京那幫新錦衣衛都鬆散得很,卑職摻了十幾個人進去,片刻都不錯地盯著。”
他話音剛落,裴慎便聽得外頭有步履匆匆聲。陳松墨叩門道:“爺,潭英來了。”
石經綸一驚,拱手作揖,出門而去。
片刻之後,石經綸神色沉冷,匆匆來報:“大人,王俸帶著幾十個人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