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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兩人又說了些話,方才沐浴更衣,上床歇息。

過了幾日,到了三月十五,沈瀾便收拾妥當,坐馬車前往寄園赴宴。

寄園位於柳洲亭附近,園佔二十餘畝,負飛峰,臨西湖,臺榭遍佈,亭閣棋羅,間雜有琪花瑤草,嘉木碧葉。

沈瀾甫一下馬車,便有僕婢引路。待她繞過影壁,沿著抄手遊廊穿過數道月洞門,方覺眼前朗闊起來。

原來是寄園平整了數畝地,引了一泓西湖水,夾水遍栽桃花。

此時恰是暮春三月,緋桃、碧桃、綺蒂桃、人面桃、飛雨垂枝……林林總總十餘種桃花,素白淡粉,淺紅深紅,婷婷嫋嫋,綻於春風。

“夫人若要賞桃,且去武陵亭中安坐便是。”引路的丫鬟約莫是孫窈孃的心腹婢女,口齒伶俐,溫和可親,引著沈瀾往武陵亭中就坐。

那亭子原是在桃林中,沈瀾沿著亂石小徑穿行而入,便見前方立有一飛簷翹角的小亭,一泓清溪繞亭而過,亭旁立有一永溪石,削若峭壁,上書“武陵逸色”四字。

沈瀾方一近亭,便見有一大紅織金襖裙的婦人迎出來,笑盈盈道:“可是裴夫人來了?”

沈瀾正欲回答,那婦人已親親熱熱攀著沈瀾的胳膊,眉眼含笑道:“裴夫人,我便是邀你來的孫窈娘,你只管喚我窈娘便是。”說罷,將她引入亭中,指著亭中三兩婦人一一介紹。

窈娘笑道:“這個潑辣的,是錢塘葉家長媳,葉盼娘。她夫婿去了湖州做知府,她雖性子潑辣卻頗為孝順,留在家中伺候公婆,照料子嗣。”

被指潑辣的葉盼娘即刻拿手中團扇指了指窈娘,斥罵道:“好你個孫窈娘,竟在裴夫人面前汙衊於我!”

亭中其餘幾個婦人便笑成一團。

沈瀾望了望葉盼娘,見對方個子高挑,人也瘦削,顴骨又高,生得頗有些刻薄相。她心知這葉盼娘也是知府夫人,只是既留在家中,恐怕是公婆喜歡,丈夫不喜。

“這個性子賢淑的,是錢塘縣縣令夫人羅四娘,你只管喚她四娘便是。”

那羅四娘即刻起身行禮。

沈瀾會意,三生不幸,知縣附郭。錢塘縣和仁和縣俱是杭州城直轄所屬,相當於羅四娘日日都需面對頂頭上司孫窈娘,哪裡能不賢淑呢?

同理,那仁和縣的縣令夫人孟六娘自然也是個賢惠性子。

窈娘又指了指最後一個穿金戴銀的婦人,笑道:“這個便好認了,林寶珠,前頭元宵的鰲山燈便是她夫家牽頭弄的。”語罷,又湊到沈瀾耳邊,用一種大家都聽得見的聲音,小聲頑笑道:“她家專開金銀鋪子,好生有錢,你只管去她家打秋風便是。”

聞言,林寶珠即刻笑道:“日後裴夫人若來我家銀樓買釵環首飾,自然可以折半。”這話說得頗為諂媚,只是民不與官鬥,也是無奈。

沈瀾極快便認清了這宴席中數人。孫窈娘、葉盼娘俱是知府夫人,羅四娘、孟六娘是知縣夫人,而倒黴的林寶珠便是商戶出身,專做些捧哏取樂的活計。

這樣的宴席說來無趣,只是眾人妙語頻頻,專說些家常有趣的事。

孫窈娘正說著家中頑童事:“有一回我夫君帶著家裡的銘哥兒作耍,路過一家骨董鋪子,翻出一副不曉得是哪個士子的畫叫銘哥兒看,那畫大約是臨摹了龍眠居士的《臨韋偃牧放圖》,你道銘哥兒見了那畫說了什麼?”

眾人正好奇望向她,卻見她正色擺手,仿著孩子的聲調,奶裡奶氣,一臉嚴肅:“不行!不行!”

沈瀾被她的蓄意模仿逗笑,眾人也吃吃笑成一團,孫窈娘又道:“我夫君問他為何不行?他便說這畫上的馬倌說——”說罷,只管作出肅穆樣子:“不如爹爹好看。”

眾人霎時又笑成一團。

沈瀾心知畫中馬倌多半衣著簡樸,保不齊畫卷還沾了灰,哪裡比得上知府錦衣華服,看起來自然不如知府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