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寫完奏本,便與賬本一同放於報匣中,將另一個侍衛陳松墨喚進來,吩咐道:“快馬加急,送去錦衣衛。”
陳松墨接過東西,告退離去。
此刻日頭高照,鹽漕察院人少,頗為靜謐,劉宅卻已一派兵荒馬亂。
“快快快,快把我的裙子拿來!”
“哎呀,簪子都插歪了。”
“姑娘,忍一忍別喝吃東西!萬一見客的時候想如廁就不好了!”
“花鈿呢?把花鈿給我貼上!”
婢女們急急忙忙把自家姑娘喊起來了,著綾羅,簪釵環,搽脂抹粉,描眉畫眼……
劉媽媽這一覺睡得沉,若不是丫鬟喊她,恐怕還要再睡。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揉揉痠痛的脖子,穿戴完畢,邁進小院子,怡然自得地從東廂房開始巡查起來。
不錯,瓊華、香梧都開始準備了。
“雖說要快著些,但也不能急”,劉媽媽囑咐道。
見兩個婢女細聲細氣地應了,劉媽媽滿意地點點頭,又去了正房。
“叩叩叩”
片刻後,屋子裡還是沒有聲音,劉媽媽眉頭一蹙,反手推開大門。
屋子也不大,一眼望去,畫屏正在腳踏上酣眠。
這都什麼時辰了,竟還在睡!劉媽媽沉下臉,踢了踢畫屏蜷縮的雙腿。畫屏驚痛之下睜眼,瞧見劉媽媽陰沉似水的樣子。一時驚慌,委屈道:“劉媽媽,你踢我做甚?!”
畫屏這懶胚子,越發沒規矩了,待忙完了這幾天,且叫她老子娘好生教教她。
劉媽媽想著,抬手撩開紗帳。素紗帳內薄被隆起,綠珠分明還在睡。
當真不知輕重,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睡。劉媽媽蹙眉,一把掀開被子:“綠珠,快起來……”
被子底下赫然是個青竹枕。擺的端端正正,四四方方。
一旁還放著個雕花杉木妝奩,裡頭一幹二淨。
劉媽媽一時間頭暈腦脹,只覺血氣直沖天靈,她勃然變色,回身斥罵:“愣著做甚!快去找綠珠!廳堂裡,花園子裡,把犄角旮旯都翻檢一遍!快去!”
跟在她身後的李婆子慌忙帶著幾個健婦出去。唯剩下畫屏臉色慘白,隻立在床邊哆哆嗦嗦如鵪鶉。
劉媽媽見狀,心頭大恨,伸手甩了畫屏兩巴掌,邊打邊罵道:“你這懶驢!叫你看個人你看狗肚子裡去了!眼珠子不要了不成!你是痰迷心竅了,個賤蹄子!”
“哎呦,媽媽……媽媽饒命……疼……不敢了……”畫屏哭哭啼啼地躲閃,可劉媽媽又氣又怒,哪裡肯饒她。罵累了,便幹脆下狠手擰一圈皮肉掐她。
畫屏疼得不行了,啼哭道:“……廚房!廚房!”
劉媽媽驟然一停,驚疑不定的看著她。畫屏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揪著劉媽媽的衣袖,抽噎道,“昨晚、昨晚姑娘說她早上要喝粥。必定是自己去廚房取了。”
聞言,劉媽媽更是大怒,這吃白粥和床上隆起的被子一樣,都是綠珠拖延時間的玩意。若自己真信了,派人去廚房找綠珠……
劉媽媽越想越氣,幹脆抄起隨身攜帶的,專門用來調.教瘦馬的細竹條,劈頭蓋臉的抽下去:“蠢東西!當真是個蠢笨玩意兒!素日裡給你們吃的喝的,都吃哪兒去了!髒心爛肺的下賤蹄子!你活著做甚!蠢死算了!”
畫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顧得住頭,顧不上腚,被打的身上臉上一道道浮起的血凜子。
她在家從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又氣又委屈,只嚷嚷著:“你打我做甚!打我做甚!那綠珠對誰都說要去攀富貴,誰能想得到她跑了呢!”
劉媽媽一時更氣。她終日打雁被雁啄了眼,此刻氣急敗壞,正要揚起細竹條,狠狠地打上去,方才去找綠珠的李婆子連滾帶爬地過來。
”劉媽媽,不好了不好了,陳荷花和王三娘被人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