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兵,”喬霖低聲說,他逃開了黎沃的目光,加重聲音道,“我說了,撤兵!”
白陽軍團齊刷刷地收起了槍支,排成方隊,面無表情地看著悲憤欲絕的鋁腦人。被抓捕的蘭晴跪在中間,面色蒼白如紙,眼淚湧出眼眶,弄花了精緻的妝容。
士兵對她的壓制一鬆,她便立馬連滾帶爬地沖到費米身邊,青年的上下半身分離,瞠目欲裂,手上還緊緊抓著。
“費米……”蘭晴合上了他的眼,手指狠狠抓入泥土中,眼淚噼裡啪啦地往下掉,她感覺心髒一疼,又喘不上氣來。
喬霖雙手負後,握住了顫抖的手指。他別過頭,不忍再看自己一手釀成的慘劇。
——是我,是我殺了他。但是,剛剛是我的記憶腦……
他朝黎沃那邊走去,黎沃搖著頭後退,與喬霖保持著足夠遠的距離。
“黎沃,你聽我說,剛剛……”
喬霖欲言又止。
怎麼說?是告訴黎沃自己的記憶腦被控制了,才誤殺了費米,然後再請求黎沃原諒自己嗎?
喬霖感覺自己說不出口。
黎沃突然停住了後退的腳步,以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凝望著自己。他的臉上是出人意料的平靜,就像剛剛死去的人跟他毫無關系似的。
“喬霖……”黎沃的嗓子啞了,他再次搖了搖頭,想說些什麼,但他最後還是保持了沉默。
“我無意殺他,求你……相信我。”喬霖顫聲說。
黎沃再次搖了搖頭。
人工太陽沉了下去,夜晚來臨,巴底律世界的寒風嗖嗖地刮,帶起一陣陣血腥的氣味。
蘭晴猛地抬起頭,朝喬霖叫道:“你這個……惡魔,喬霖,你這個……沒有人性的惡魔!殺了邊緣人還不夠,非要把我們鋁腦人也趕盡殺絕嗎?!我們到底哪裡招惹你們了!就是因為一張他媽的基因測評,你就要把我們剝削、壓迫到這種地步!我告訴你,鋁腦人,不比你們低劣多少!我們也是人!我們……也有活著的價值……”
蘭晴說著說著,就開始放聲大哭起來,她抓緊胸口的衣料,只覺心髒劇痛難忍。
“惡魔……我恨你們……總有一天,你他媽會被徹底推翻的!”蘭晴怒吼著。
黎沃背過身去,緩緩扶住了旁邊的老樹,他的膝蓋一點一點彎曲,最終蹲到了地上,肩膀顫動著。
喬霖邁出了一步,目光黯淡幾分,隨後又收回了腳。
——我已經,失去安慰和陪伴他的資格了。
“撤退。”喬霖透過記憶腦向白陽軍團傳送了訊息。
登上飛船後,喬霖透過玻璃窗,再次注視著黎沃,只見那少年依舊蹲在地上,背對費米的屍體,就像一頂剛剛枯死的植物,抬不起頭來。
所有白陽士兵撤退後,僵在原地的鋁腦人瞬間湧向費米的屍體,人頭攢動,叫聲、哭聲、罵聲此起彼落、連綿不絕。
薩福領著一批隊友遲遲到來,他見此狀,也不由得肅穆靜立、悲慟掉淚。他身後的所有精兵,揹著剛從蟒穆工廠裡拿走的武器,也紛紛停住了腳步。
而黎沃,便沒有再回頭了。
只見大雪落下,四周迷霧疊疊,夜幕漆黑,無半點星子,寒風凜冽,偶有悲愴之意。
彷彿每一場革命的成長,都需要在“不測”的風向下,用血淚去灌溉。
第二卷倒數!操控喬霖記憶腦的人到底是誰……
費米再見,黎沃與喬霖之間,裂痕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