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種怪人也有看不明白別人想什麼的時候?”寧夏淡淡的反問,卻還是耐心的解釋道:“我最開始搖頭是覺得你對工作的態度太過隨便,這和我、和蘇卿的做法一貫不同。後來又點頭是想起了即使你用這種隨便的態度,好像也總能交出高人一等的作品,所以敬佩的點了點頭。這個回答,你滿不滿意?”寧夏半是真心,半是討好的問。
不滿意,葉臣在心中想。寧夏要是想誇他就好好誇他唄,幹嘛老是三句話都不離蘇卿。就算是寧夏把自己當朋友了,但他也好歹是個異性朋友,總是把自己老公拿出來說讓他覺得很是尷尬。
再則,寧夏還說自己的行為方式和他們兩人的不同,這明顯是把他們倆個捆綁到一起,而把自己排除在外了的意思呀。葉臣覺得如果不提醒一下寧夏,保不準她以後還會鍥而不捨的繼續這麼幹,時刻提醒葉臣她是個有夫之婦,一點幻想的餘地都不留給他。
於是葉臣非常嚴肅的開口:“寧夏同學,和什麼人在一起就要專心的和那個人在一起。不要明明坐在我面前喝咖啡,還滿腦子都是蘇卿行不行?”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句玩笑的調侃,但寧夏彷彿覺得自己在葉臣眼裡捕捉到了認真的成分。她眨眨眼睛,仔細的去看,又發現葉臣眼裡什麼也沒有。剛才那種奇怪又輕微的眼神,果然是自己一時眼花了吧。
“不說閑話了。”寧夏從一邊拿過自己的包,“來看我最新設計的稿件吧?”
葉臣沉默的表示同意。從進門到現在,他一直在暗暗的觀察寧夏的神色。原以為蘇卿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寧夏起碼會流露出一些沮喪或黯淡的情緒,可是她一點也沒有。
就在他坐飛機的這幾個小時裡,沒有看過任何新聞。但如果事情已經解決了的話,大街小巷都會談論這個問題,他一定也能知道的。如果還沒有解決,那寧夏怎麼還可以用這麼輕松的態度和他談笑,難道……葉臣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其實寧夏會不會根本沒那麼愛蘇卿,所以即使情況這麼嚴峻,於她來說也無關緊要?
想到這裡,葉臣心裡湧上一陣狂喜,卻又轉瞬被他自己壓了下去。拍拍自己的腦袋,他想自己最近真是越來越腦殘了,這麼沒邊的事都想的出來。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她和蘇卿分開了……只是說如果,葉臣不確定那時候,自己會不會不顧一切的和祖父抗爭,也要把寧夏留在身邊。
在葉臣又一次陷入自己的胡思亂想中時,寧夏已經掏出了稿子。她舉著那份手稿,用背面沖著葉臣搖了兩下,露出些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麼?”
寧夏把稿子倒扣在桌面上,小聲的說:“其實這次的設計連我自己都沒有信心,也不太敢指望你會滿意。”
葉臣驚訝的挑了挑眉。寧夏以前的作品他也見過一些,雖說是打著把妹的旗號為主要目的,但如果不是寧夏真的有才能,他也絕不會為了討她的歡心,隨便拿一份設計用作景歡的裝修模板。
手指按順序,來回的敲擊了幾輪桌面,葉臣拿出一個負責任的中間人的態度道:“先看看再說。”
寧夏點點頭,這才把反扣在桌子上的稿件整面朝上,推到葉臣眼前給他過目。
只一眼,葉臣就被圖紙上的景象吸引住了。該怎麼形容這副畫面帶給他的感受呢?
整個設計拋卻了原有室內裝修低調、淡雅的風格,以紅、黃兩種配色為主。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畫面,圖兩側是兩排楓樹,楓樹的每一條枝幹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因為那上面已經沒剩幾片葉子了。
大堆的落葉鋪滿整個地面,兩邊多,中間相對更少一點。於是中間那條道路就更顯得空曠、延綿,彷彿通往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天空像是也被楓林的熱烈所感染,想要與之一較高下,於是在身上掛滿了大片美麗的火燒雲。
這幅作品乍看之下,全都是豔麗激昂的色調。但持續注視幾分鐘後,你才會發現隱藏在畫面中的,華麗背後的落寞。
首先是樹,在大多數的繪圖中,樹和樹葉本應該是一體的。即使不,通常也出現在冬景之中。而以這張畫來推測時間,應該還處於早秋的狀態。時候未到,樹葉已幾近凋零,是一種早衰的無奈和悲哀。
其次是那條通向遠方的路,路的含義有兩種,一是通往前方的康莊大道。另一種是通向迷茫未知的深淵。圖畫中所展示的這條,恰恰就是第二種。在路的盡頭,配色已從橙黃漸漸接近為白色,包含的同樣是一種蒼白的無力感。
最後讓葉臣在意的地方就是天空的火燒雲。火燒雲的顏色雖然給人眼前一亮的錯覺,細看之下才能發現,那些雲並不是用平鋪柔和的筆調繪製出來的,而是採用雜亂無章的筆法。大塊根本看不清形狀的雲彩中蘊含的是人類強硬的掙紮和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