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伯府,唐鎮坐在祠堂門口,大口大口飲著烈酒。
唐硯坐在輪椅上,如他一般,望著天際的月光。
“在想什麼?”
唐鎮毫不遲疑:“姑母,還有表妹。”
唐家的姑母,便是當今陛下的元後,表妹便是陛下與元後愛女,當年的大公主。
如今的大公主是李晏,陛下身邊最倚重的女人,也是何貴妃。
唐硯道:“已是往世之人。何必再想?”
唐鎮收了玩世不恭,露出桀驁不馴的冷笑:“總要替她們報仇。公道,是靠活著的人掙回來的。”
他攥緊了手中的酒壺,眼中滿是恨意。
“賀琅這樣忠心耿耿,替君分憂,可還記得冤死的表妹?”
唐硯想起李晏那熾烈的笑,搶過唐鎮的酒壺猛灌一口。
“會的,不就是一個女人,會忘記的。”他不知是在笑賀琅無情,還是在痛恨自己深情。
半個月後,蘇府的招牌被卸下來,正式換回了萬合南院的牌匾。
賀琅一直在找蘇朝朝,可每當有了絲毫眉目,就又斷了訊息。
賀豐遠遠望著自家侯爺,眉峰格外的冷;近來,連他都有點戰戰兢兢了。
“侯爺,老壽王妃遞來了帖子,請您去離山溫泉小館一敘。”
賀琅:“送帖子的是誰?”
賀豐道:“唐鎮,唐世子。”
賀琅心情不好,嘴裡並沒有好話:“一丘之貉。”
賀豐靜靜聽著,不說話。
昨日他來回報,侯爺還說他“一臉蠢相”呢!除非蘇姑娘自己出現,否則,就別指望侯爺嘴裡能吐出象牙了。
老壽王是當今陛下叔父,當年老壽王為陛下擋了一杯毒酒,意外身死,陛下涕哭不止,傷心欲絕,後特意將皇家莊子賜予老壽王妃。
離山上最大的溫泉莊子昭紅館,便是老壽王妃的。
賀琅到後不久,老壽王妃便拄著拐來了。
她頭戴深紅抹額,精神不錯,只是早年曾有腿疾,因此離不開柺杖。
“還是你們年輕人好。老身昨日上山,貪看景緻,多走了一會,今日都起不來了。”
賀琅並不多話:“老王妃招琅來,可有要事?但請吩咐。”
“豈敢豈敢,正是有事求你,才請侯爺過來。”
老王妃放下柺杖,喝了一盞溫熱的牛乳,又敘了一些舊話,吃好之後,淨手淨面,又含了一塊蜜棗,才說起正事。
“當年老壽王意外身故,我是覺得活不成了。那一年,你表兄,就是我那短命的兒子也才走了不到三個月。半年之間,先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又送走了我的丈夫。叫人怎能堅持下去?幸而當年世子妃已經有孕在身,我一心想著孫兒平安出世,我們祖孫三人相依為命,也算有個盼頭。”
可不出三月,齊王世子妃即將臨盆,因有事進宮一趟,之後便感染惡疾,撒手人世。
“那一年,真是昏天黑地,恨不得撕開這天,問一問它,究竟我做了什麼惡,要遭受這樣的苦痛?假如是我做了孽,也該連我的命一起拿走了。又問什麼還讓我一直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