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蘇朝朝收到信鴿,是一張藥方,字跡正是素和。
她這才確確實實的鬆了口氣。
這和尚,真的跑了。幹脆利落,毫不留戀,也許正如他所說,去和李順一同治病救人了吧。也許,又是去了那一處天高皇帝遠的所在,當他的神醫坑蒙拐騙。
蘇朝朝暫時將偏院又重新封了起來,免得觸景傷情。她與賀琅,哪怕是一生,哪怕是一天,也情願是心無旁騖的相守。
九月底,卻爆出一件大事。崔靈老將軍在朝堂上,當庭斥責賀琅治軍不嚴,過於疏漏,且言之鑿鑿,還不知從哪兒,找到了兩本賬冊。
這兩本賬冊都是袁白鷺所寫,記載的是這一方糧草進出,可一樣的時間,卻是不一樣的賬,其中一本銀錢足足多了五千兩。
崔靈老將軍痛陳厲害:“陛下,賀候的確是戰功赫赫,可禦下卻過於恩厚。若此時當真,這袁白鷺不過是軍中一名小小的通典,這也只是一月之數,就有五千兩的出入!那一年又是多少?陛下,不論是為肅清軍紀,還是為了賀候清譽,都應當明察。”
李螢左右兩難:“賀卿十五歲便入軍中,治軍向來賞罰分明,這件事尚且不明真偽……”
崔靈唾沫橫飛,鬍子都快抖出花來了:“陛下!這白紙黑字,確實的是兩本賬冊,弄虛作假就在眼前,還什麼不明真偽?陛下明察啊!”
李螢實在難為,有心大事化了,偏偏崔靈就像一隻叮上血的螞蟥,死不松嘴。
沈相輕咳一聲:“陛下,不如先暗中秘審,這袁白鷺在軍中倒也有些根基,不若先將人審問清楚,若是有黨羽,自然一網打盡。”
沈相的意思,很明瞭了,這事即便有,也是袁白鷺等人所為,與賀候絕無幹系。
李螢的臉色好看了些。
崔靈冷冷一哼:“一網打盡?只怕是尋常人不敢查。”
從始至終,賀琅都未發一言。
李螢觀其神色,利落下令:“如此,就依沈相所言,崔老將軍,你命人秘審袁白鷺,務必將這一夥竊賊連根拔起,處置幹淨。”
這時候,蘇朝朝還不知道賀琅歇了朝,只聽他說,跟陛下告假半月,帶她去陽湖玩。
過了幾日,賀琅不說,蘇朝朝也知道了。
崔靈領命去抓捕袁白鷺,不知道怎麼的走漏的風聲,派去的小將被兵將團團圍住,一時處理不慎,竟然打了起來,還打死了人。
蘇朝朝聽說的時候,放下筷子,第一個念頭就是:“這被打死的,有些來頭吧?”
賀琅唇角一彎,沒有一點麻煩纏身的自覺,神情戲謔:“夫人越發明慧。”
蘇朝朝在桌底踹了他一腳,又問賀盈:“死的是誰?”
賀盈道:“還真是麻煩。被打死的,是永平候的獨子,他家三代單傳,老侯爺就是他爹已經六十多了,只有這一個兒子。現在獨苗苗死了,他又一大把年紀,再生也來不及了。”
蘇朝朝剛舀起來的酒釀丸子又掉了進去:“這還真是有點棘手。你還笑?他家三代單傳,就好好在家寵著,送進軍營裡做什麼的?”
賀盈道:“原本永平候的爵位,就是先帝隨口封的。當年先帝流離在外,這個永平候救了先帝和儷邑長公主,後來,先帝回京以後,一次微服出巡,發現永平候也進京逃犯,感念救命之恩,就隨口封了候。第一位永平候那時候已經年歲不小了,這就襲位給了現在的永平候。”
蘇朝朝算了算年紀:“那他這時候也快五十了吧?”
賀盈面露嘲諷,冷笑道:“可不是。他聽說他爹被封了侯爺,意氣風發的進京,路上偏巧遇到強盜,他只顧自己逃命,把媳婦一腳踹下車,兒子女兒都不要了,被搶匪亂刀砍死。他也不傷心,進京襲爵之後,就抓緊時間娶了……不少妻妾,嗯,就是這樣,不過,雖然努力耕耘,大約是良心太壞了,也只生了這一個兒子。所以,這永平候家的獨苗苗,也完全是自己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