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有些花經歷過真正的嚴冬,所以格外珍惜陽光雨露。有一點陽光雨露,它們就會盛開的無比燦爛。因為它們知道,下一次見到陽光,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師父若有所指的看了柳夕一眼,朝其他人說:有的人也是如此。
當時柳夕見幾個師兄好奇的打量她,還朝他們吐了吐舌頭,頓時讓他們搖頭如撥浪鼓。
實在無法想象俏皮嬌氣的師妹,居然還有堅韌不拔的意志。
要知道師父對他們每一個人的評價都是不重複的,而且只說每一個人最大的優點。
而七人之中,只有柳夕得到了堅韌不拔的評價。
也就是說,七人之中柳夕在堅韌不拔這方面超過了其他人,甚至他們最優秀的大師兄。
師父接著說道:如果是彼此鬥法,你們的實力每一個都比柳夕強。如果是在戰場上,你們每一個人殺的敵人都會比柳夕多。不過,無論是生死鬥法還是戰場上,如果不出意外,你們小師妹都是活到最後的那一個。
天道宗掌門對柳夕的評價如此高,可見柳夕在這一方面能力多麼讓人驚豔。
一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孩兒,為什麼能在寒冬臘月的天氣裡,趴在冰冷的石板上慢慢挪動,只是為了去咬路邊上凍得石頭一樣硬的半個饅頭?
他看著她紅嫩的滿是褶皺的小手小腳,在冰冷堅硬的青石板上磨破了皮肉,然後鮮血印紅了石板。
他看著包裹著她柔嫩身體的破布被風吹走,寒風在她小小紅嫩身體上留下一層雞皮。
他看著她不管身上的嚴寒,不管石板的鮮血,也不管脆弱的手腳搖晃無力,自始至終眼裡都只有路邊那半塊冰冷堅硬的饅頭。
他看著她摔倒,看著她吃力蠕動爬起,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更讓他難以理解的是,他居然從頭到尾沒有聽到過她的哭聲,更看不到她的眼淚。
那麼小的人兒,怎麼就不知道疼,不知道累,不知道哭鬧……乃至不知道放棄呢?
他見過許許多多因為各種原因被拋棄的嬰孩兒,如果沒有好心人收養,都會在寒風凜冽中,哭喊著無力的死去。
在他修道近萬年的人生裡,見多了這種路邊凍死的嬰孩兒。
有且只有這一個,她不哭不鬧,只是努力的拼盡全力的去抓那塊冰冷堅硬的饅頭,那塊可能讓她活下去的饅頭。
或許是她聞到了饅頭的麥香氣味,或許是本能告訴她那是食物。
所以她用盡了全身每一絲力氣向食物走去,不肯浪費一絲一毫在無用的哭喊上。
天道宗掌門站在路邊看了很久,久到連閉關百年只如一個呼吸的他,都覺得過了好長好長。
他終於看到那個蠕動著的嬰兒爬到冷饅頭邊,如饑餓的小狼,張開沒有牙齒的嘴死死的咬在饅頭上。
牙床被磕破,嘴裡的血液滲出,打濕了冰冷僵硬的饅頭。
嬰孩兒終於能夠咬得動了,一點一點的吃著被血浸透的饅頭,直到把半個冷饅頭都吃光。
她抬起頭,望著站在路邊看了她半天的老人,咧開滿是鮮血的嘴笑了起來。
那一刻,天道宗掌門心裡猛地顫抖了一下,心髒深處狠狠的痛了一下。
他終於俯身下去,抱起了冰涼的小女嬰,從此天道宗掌門多了一個關門弟子,六大真傳弟子多了一位小師妹。
柳夕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起這些事,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楚?
遇到師父的時候,她還那麼小,明明不應該記得才對。
可是,解開了塵封的記憶,每一幕畫面都那麼的清晰。
柳夕無聲的笑了笑,好在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弱小的小女嬰,她是修道五百餘年,半步元嬰大能的金丹老祖。
區區困境,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