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漠地在心底發問：為什麼會有人擁有這樣的人生？

但這個人是樓理，所以好像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

“你的青春期好豐富。”薄知然的語言簡直比他自己的青春期更匱乏。

樓理笑了笑：“以前是這樣的，現在比較忙，只有夏休期才有空去做這些事。”

也是因為你想做，就算有人有錢有閑，他們會在每天耗水5000立方米的高爾夫球場打上兩杆，會去奢侈品店買昂貴的鱷魚皮包包，就是不會花時間去荒蕪的沙漠種樹，根本就不會。

“你……”薄知然停了下，才接上去，“做的事挺有意思。”

語氣有點奇怪，用語也有點奇怪，不過樓理沒有多想，以為薄知然對這種事很感興趣，便說：“我媽更有意思，她是退休老師，最近參加了一個活動，給南極的企鵝織毛衣。”

薄知然從剛才那種情緒中抽離，不解地問：“給誰織毛衣？如果我沒記錯，企鵝是有毛的吧？”

“對啊，”樓理聳聳肩，“我也這麼說，她才給我科普，原來是為了保護企鵝的動物保護組織發起的呼籲，毛衣是為受石油汙染的企鵝提供臨時保暖，並且還可以防止它們攝入有毒的油脂。”

薄知然第一次聽說這種活動，有點奇怪，像是過家家裡面才會出現的，童話一樣的公益。

結果樓理像只垂耳朵的小狗一樣沮喪地說：“如果不是我手太笨，我就幫她織了，但是織毛衣太難了。”

薄知然堪堪回過神來，鬼使神差地開口：“我會織毛衣。”

“好厲害，設計師都這麼厲害嗎？知然也有興趣參加這個活動嗎？”

“……有，發我網址我回去看看吧。”嘴一快怎麼就答應下來了。

樓理的表情看上去很驚喜，薄知然也是才發現他笑起來竟然有一個淺淺的梨渦，簡直像那種憑臉就可以斬獲各個年齡段女性的國民男偶像，非常正統的，人見人愛的英俊。

“我媽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她周圍的其他人一直不能理解她來著。”

“是嗎，”薄知然口是心非地說，“很有意義的一個活動不是嗎？”

樓理點點頭，真心實意地朝薄知然笑，眼眸裡散著似水的柔情，臉頰上的梨渦深了一點：“嗯，知然你也好善良。”

善良，這是什麼傻白甜的形容詞，就連小學寫作文，薄知然都沒用這個詞形容過任何人，此時他也只是偏過頭，沒應聲。

這時，天空一道驚雷劈下，原本安靜棲息在水杉上的鳥兒受驚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不好，快下雨了。”

一會沒注意，天空中就已經聚集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烏雲，看樣子下一秒大雨就要傾盆而下。

兩人沒帶傘，在已經很潮濕的空氣中往回奔跑，跑到一半薄知然的長發散下來，像黑色的海藻，空氣中的花香味，說不準是雨後由草木花樹蒸騰而來還是薄知然身上的味道。

跑到單元樓底下，兩人都被淋濕，薄知然的黑發纏到他蒼白的臉頰與脖頸，連眼眸都被淋濕似的，潮濕又脆弱，美得令人心驚。

樓理注意到他有些沉默，關懷地問：“知然？怎麼了？很冷嗎？”

因為他的突然靠近，薄知然急促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抱歉，”樓理撤回到社交距離，“趕快上去換身衣服，不然一會感冒了。”

薄知然安靜地點了點頭，雨水劃過他的臉頰，像露珠滑過柔嫩的茉莉花。

等待電梯的過程，從某個角落卻傳來小動物的嗚咽聲。

“是小貓嗎？”

恰好電梯到達底層，樓理說：“知然你先上去換衣服，不然一會感冒了，我去看看。”

“小貓？”薄知然抬手將濕發撩到耳後，“在哪裡，我也想看。”

兩人走到聲音傳來處，看到角落蜷縮的一團小貓。是一隻小橘貓，非常瘦，身上的毛都濕掉，連眼睛都虛弱得睜不開，一直發著抖。

“我的天。”

樓理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小貓的情況，然後輕輕將小貓抱了起來，這只貓太小了，像一個小手辦一樣窩在樓理寬大的手掌裡。

“它怎麼了？”

“應該是受傷了被雨淋濕，”樓理看到小貓的腹部有一道淺淺的傷口，已經被水泡得發白，“先帶它上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