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理一手抱一個,帶著孩子們去到大廳坐下:“星星呢?”
“他去補充能量了!”
為了不讓年紀小的孩子們知道自己所患的病症,平日裡大人們都會跟他們說,去醫院化療是“補充能量”,只有能量補充到位,才能回來繼續開心地玩耍學習。
而吳萍也會給補充完能量的孩子們發禮物,多是一些平常孩子們很少吃的零食或者精美的玩具。
樓理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問過,後面也試圖再在這裡放一張卡用於給孩子們買禮物,但被吳萍拒絕了。
“小理,你又不是什麼大老闆,你還這麼年輕啊,得多存點錢買房子找老婆,”吳萍笑起來臉上的皺紋很明顯,她與丈夫日夜勞累,早就顯出與年齡不符的蒼老和疲憊來,“況且給孩子們買禮物的錢有好心人出啦,最開始提出‘補充能量’的也是他,每個月都會往老季的卡裡打一千塊錢。”
“是不留名的好心人?”
吳萍點點頭:“嗯,不過應該是小言的朋友。”
夫妻倆的獨生子名叫季青言,22歲確診急性白血病,一年過後便英年早逝了,愛心白翼的照片牆上,最頂端的那一張,便是那位俊秀青年的大學畢業照。
回過神來,樓理耐心地解答孩子們的問題,又問他們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有沒有看書乖乖聽季老師的話。
“當然有啦,季老師教我們唸了唐詩!”年紀稍大一點的孩子驕傲地對著樓理說。
於是幾個小孩便一起搖頭晃腦地念了一首《春曉》。
“真棒!”樓理笑著摸摸他們的臉,每個小孩的臉頰都略有凹陷,疾病對他們實在是太殘忍,“大家都好厲害,季老師教過的詩竟然能記得這麼清楚。”
“小理哥哥,”一個眼睛大大的小女孩湊到樓理的耳邊,輕輕對他說,“什麼時候我才能長出頭發呀?”
小女孩苦惱地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眼裡含著淚,可憐巴巴的模樣:“我是不是再也不會長出頭發了?這樣太難看了,回學校裡面同學們會笑話我的。”
“不用擔心恬恬,”樓理牽過她的手,又將她的帽子扶正,“別亂想,現在這樣也很酷的,我們恬恬長得這麼漂亮,哪有人會笑話呢?過不了多久了,很快頭發就會長出來的。”
樓理想了想,又說:“放心吧,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善良的小女巫給你製作一頂很漂亮很漂亮的頭發。”
恬恬想了一會,然後摟住樓理的胳膊,破涕為笑:“那我要一頂金色的,卷卷的頭發,像芭比公主那樣的!”
樓理笑著答應:“好,恬恬公主。”
同孩子們聊了一會,樓理也該起身離開,去到廚房裡幫吳萍備好菜,問了一句:“吳姨,上次您跟我說過的那個益剪活動怎麼樣了?”
吳萍嘆了口氣:“咱們這是民間組織,不如醫院那樣有感召力,活動發出去好幾年,參加的人也不多。”
益剪活動其實就是捐發活動,號召社會上的愛心人士為病友捐發,招人挑選出合格的製作成假發供因患病而脫發的病友使用。
樓理在人生的大多數時間裡都對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一切有著絕對掌控,可是近幾年,自從加入愛心組織,他就時常被深深的無力感包圍,尤其是當剛才那個才8歲的小女孩恬恬,眼淚汪汪地問他是不是再也沒有頭發了,他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做,好似怎麼做都無濟於事,在那樣殘酷的疾病面前,一切安慰都是螳臂當車。
“不說這個了,”吳萍揉了揉眼睛,“一會我去給恬恬找一下她那個芭比娃娃在哪。”
“行,有什麼缺的您給我發個資訊就行。”
離開愛心白翼,樓理的心情又無可抑制地變得沉重,想起還定了音樂劇的票,便深深撥出一口氣,抹了把臉調整了情緒,打車去了劇院。
劇院周圍早就為迎接這場國人期待已久的表演做足準備,劇院大廳掛滿了海報與周邊,樓理取完票後決定先在大廳裡逛逛。
沒想到他會在劇組巡演照片牆前遇到薄知然。
薄知然今天穿著打扮都像藝術家,貝雷帽,長發,深紅色的格子風衣以及鼻樑上架著的鏈條眼鏡。
“知然?你也來看了……”
當薄知然轉過頭來的那一瞬間,後半句話不知不覺地變成了輕音,樓理看著他細挺鼻樑上架著的那副眼睛,暗金色的鏈條垂下,隨著他轉頭的動作輕輕掃過他的臉頰,鏡片後的柳葉眼依舊漂亮得動人心魄。
薄知然並不太驚訝,眼裡出現的某些神色讓他看不懂。
“嗯,我看到你發的朋友圈了,”薄知然的目光並沒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很快便移向了照片牆,“沒想到真的會在這裡遇見你。”
樓理的目光在薄知然身上停頓了片刻,然後也移向照片牆:“很巧。”
這樣的巧合在他們之間實在發生過太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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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er 20:
《r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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