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漫上點點苦澀,樓理錯開眼,又不合時宜地發現薄知然左邊鎖骨靠上一點的位置有一道輕淺的劃痕,像精美白瓷上出現的突兀裂縫。
想問的話堵在喉間,樓理剋制地收回視線。
“樓理。”
薄知然又叫了他的名字,這是今晚的第五次,過往他在工作場合總是禮貌地叫“樓工”,私下又是是親暱的“小理”。
“晚安。”薄知然笑了一下,這個笑容看上去是離別。
其實過了今晚之後他們也還是鄰居,會使用一個電梯上下樓,朋友圈裡也會有對方的生活動態。
但一次失敗的表白之於兩個成年人來說,無異於一場分別了。
這句“晚安”在樓理喉間滾了又滾,最後還是說出來了。
門被關上,那張生動而璀璨的臉消失在視野中。
不過僅僅是轉個身的功夫,樓理又看到了那副被他精心裝裱的油畫,填鋪漂亮的一件作品讓他想起來那天的薄知然。
可能是因為記性比較好,過了這麼久,樓理都還記得那一天薄知然穿了一件杏色的針織衫,露出了一片形狀漂亮的鎖骨。
不過當時為什麼沒有注意到他的鎖骨上有一道疤痕?樓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答案,卻只記得那天薄知然在陽光下輕顫的,像蝴蝶翅膀一樣的睫毛。
好在這個時候來了一通電話,總算將他的注意力拉回到當下。
“小理?你到家沒?”
對面是何橋,今天中午一群人來家裡吃了飯,其他人都回去繼續工作了,何橋卻偷了半日閑晚上帶著新來的帥氣實習生去泡吧。
結果實習生扮豬吃老虎,一進酒吧就原形畢露,何橋一個成日坐辦公室的白斬雞,健身練的那些肌肉也只為了拍照好看什麼用都沒有,無奈之下只好叫朋友來幫忙。
在群裡喊了一聲,就只有樓理離得最近而且有空。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酒吧見到樓理的時候他感覺對方的臉色不太好,看上去陰沉沉的,與平常完全不一樣。
“已經到家了。”樓理順手將沒能還給薄知然的那張黑膠唱片放在一旁。
何橋:“那就行,今天謝謝你啊,那小兔崽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沒事,你以後注意點安全。”
“嗯我知道。”
“阿橋,我想問你個事。”樓理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何橋很少聽見樓理用這樣躊躇的聲音說話,問他怎麼了。
“你是怎麼發現你喜歡上一個人的?我的意思是男人,”樓理的口吻有些苦惱,“不好意思,如果你不方便的話就不說了。”
何橋難得聽見樓理問這個方面的問題:“你怎麼突然想問這個了?剛才在那個酒吧你是不是被不長眼的小零騷擾了?”
何橋說話沒個把門的,頗為擔心自己這一通電話就將好兄弟拉入不歸路。
“沒有,就是問問。”
“哦,那沒什麼,其實都一樣啊,喜歡嘛,像你這樣喜歡女人,我這樣的喜歡男人,只是喜歡的性別不同而已,喜歡的感覺都是一樣的。”
“是嗎……”
“嗯,對了小理,我高中同學新開了一家溫泉酒店,就在城郊,下週末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一下?你們車隊的事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了,忙了這麼久你也放鬆一下嘛。”
樓理想了想,答應了下來:“下週末應該沒什麼事,可以。”
沒想到何橋繼續說:“那你叫上知然吧,老周和他媳婦過結婚紀念日來不了,你叫上今天中午吃飯的那個徐小姐,再加上知然,正好咱們可以湊兩桌麻將。”
何橋無意識的一句“知然”又將他拉回剛才兩人的對峙中,樓理沉默了一下,說:“算了吧。”
沒想到一向喜歡熱鬧的小理竟然拒絕,何橋問道:“嗯,怎麼了嗎?你是不是想到要約徐小姐所以害羞了?”
“沒有,”樓理否認得很快,“我沒有打算和今頤姐發展關系。”
“哦,”何橋有點失望,“還以為你會脫單呢,那既然這樣,就只叫知然吧,好久沒見到他了,我看他最近和谷綺書在合作,好想要谷綺書的簽名啊。”
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