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臻率懷疑是自己不正常了。
“捅…捅的好…讓他欺負你!”臻率猶疑了幾秒,對薛允兒比起了大拇哥,又在一瞬間露出了擔憂的表情:“不過,薛洋…你爸會不會死掉啊?那你會不會有事?”
“放心吧,我剛剛出門的時候剪了塊窗簾給他稍微包了一下,起碼還能活到今天晚上呢,救護車馬上就到了,保準死不了!再說了,咱允兒是正當防衛!正當防衛能有錯嗎?”
吳海沅故意把話說得理直氣壯,一邊伸出手給臻率看她袖子上的血跡,有了吳海沅的肯定,裴臻率才稍稍安心下來,把要和吳海沅絕交的事情一下子拋到了九霄雲外。
“好好好,那我和你們一起去!”
“允兒姐姐!你們要去哪裡呀!”臻率剛剛應下,一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幾人往巷子口一看,金智宇把向兩邊伸著手臂,樂呵呵地沖他們奔來。
“金智宇,我是不是和你說這樣跑步鞋子會壞!”吳海沅叉著腰看向跑來的女孩,她一見著金智宇就忍不住唸叨兩句。
“能不能少教訓我!”金智宇皺起眉頭,默默想著今晚睡覺前一定要多朗誦十遍《吳海沅討厭經》才解恨。
“我們去派出所,你去不?”臻率問道。
“去啊,肯定去!”智宇想也不想,回答得斬釘截鐵,生怕晚上那麼一秒,她們就不帶自己玩了。
能出去玩還不好啊?還能和學習好的海沅姐姐、允兒姐姐一起出門,媽媽肯定不會說自己什麼。
接著,智宇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啪嗒啪嗒”地向前跑去,一邊回頭喊道:“你們等等我,我去叫上歸真,還有利利姐!”
吳海沅無語極了:“你知道我們幹嘛去嗎?我們是去自首,不是去郊遊!”
她還沒將這話說完,那麻雀一樣的小丫頭就一溜煙消失在了樓道口。
最後,金魚鎮的六個女孩兒手拉著手,肩並肩地走上了那條去派出所的路。
“所以,你爸爸經常打你,還不給你吃飯!”智宇將歸真的輪椅推得“咕嚕咕嚕”響,“我沒想到你爸爸竟然是壞人,我還以為他很和善呢!”
“呵呵,他才不是什麼好人呢,他大晚上讓允兒站樓道!多嚇人啊!”裴臻率像是憋了很久,嘰裡咕嚕地將積怨已久的怒氣從嘴裡倒了出來。
要說從前臻率對於薛洋城的不通情理只是略知一二,然而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這對父女之前的仇怨已經到達了要動刀子的地步。
利利拉著薛允兒的手,眼淚就像掉了線的珍珠:“一定很害怕,很無助吧…我竟然什麼也不知道…都那麼久了…”
利利越說越語無倫次了,她哭得肩膀都在抽動,允兒鼻子酸酸的,卻忍不住笑了,她摸了摸利利腦袋上翹起來的棕色頭發,像個大姐姐那樣安慰她。
“沒關繫了,我現在一點兒也不怕他!我之後也不會怕他!”
“允兒姐姐你放心,我們指定好好保護你,再也不讓你受欺負!”張歸真激動得近乎要從輪椅上站起來,她將手緊緊攥成拳頭,朝著空氣揮出了一拳。
“切切切,小屁孩先好好保護自己哈,少一天到晚逞小英雄。”裴臻率嗆了她一聲。
歸真回過頭,乜了臻率一眼:“你不就比我大兩歲嗎?有啥好得意的?”
“那四年級和六年級能一樣嗎?”今天的裴臻率似乎心情不快,格外像個小炮仗。
智宇眯著眼睛笑出來:“臻率姐姐的意思其實是——她自己一個人保護允兒姐姐就夠了!”
“你說什麼呢金智宇!”裴臻率紅了臉,伸手去拽她,一連把輪椅上的歸真拖回了幾米。
“別害羞了臻率姐姐,你就承認吧!你就是這個意思!”歸真坐在輪椅上,卻張著手將智宇護在身後,看著裴臻率紅得蘋果似的臉打趣道。
“允兒也臉紅了…”利利還沒有停止抽泣,卻一邊伸出手捏了捏允兒的臉,又笑又哭的表情讓她嗆出了鼻涕。
“我才沒有臉紅呢!”薛允兒極力反駁,心想一個二十六歲的成年人跟你們這群小屁孩臉紅來臉紅去像什麼話呀!
“就是臉紅了!允兒姐姐!”智宇嚷嚷著,一邊拍著手,躲過了臻率的“追擊”。
海沅站在隊伍最末尾處,看那十二月的細碎冰晶一點點落在她們的發梢上,再化成亮晶晶的水珠。她看著她們走過整條金魚巷,走過“老漢面館”,走過學校和診所,走過安福街的每一個路口。
這個時候,沒有誰說自己是害怕的,但海沅知道,怎麼會不害怕呢?哪有人遇上這種事情是能這樣笑,這樣鬧的?
但只要她們在一塊兒,就能將所有恐懼通通打散,推翻每一條泥濘小徑上,堵住去路的巨石。
那條彷彿永遠也走不完的金魚巷,只要她們並肩同行,就再也不會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