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準備從穿上那套裝束開始。
結實的皮褲保護腿部,大而厚的大衣,牧子安將風之輕羽的顏色改成不起眼的黑色,保留腳後跟那裡兩對小小的銀色翅膀。
帶上鳥嘴面具和寬邊帽,他走出門。
昨天,他就深刻的感受到了瘟疫醫生的稀少,整個威尼斯地區,成千上萬的病人,卻只有十幾輛馬車在來回奔波。
一個矛盾的偽命題。
越是盡職的醫生,就越是容易感染瘟疫死去。那麼,死去的才是好醫生嗎?
拎起銀色的手杖,牧子安掏出銀懷錶,啪的開啟蓋表,今天,他需要去教堂述職。
瘟疫醫生的人手極度短缺,大量的醫生死亡,極速擴大的患者人群讓醫院人滿為患,入不敷出。要在這麼大量的病患間奔波,再怎麼小心也不能保證安全。
在街邊走了一會,牧子安驚訝的看著在自己身旁停下的馬車。
“先生,需要乘車嗎?”
牧子安咋舌,“這麼早你就出來趕車嗎?”
車伕擠出一個微笑,“家裡還有人要養,總不能不工作吧。”
無言,除了這樣牧子安還能做什麼表情呢?他沉默的坐車到教堂前,步入那金碧輝煌的神聖尖塔。
猶如鏡面的瓷磚,眾多信徒們在低聲的禱告,那樣虔誠的雙手合十,對周圍人的動靜漠不關心。
“卡濱門閣下是嗎?”一位神職人員上前搭話。
牧子安謹言慎行,只是點點了頭。
“請跟我來,感謝您的慈悲。”
突然就被道謝,反而讓牧子安覺得沒頭沒腦,只能混亂的先接受下來。
走出前殿,牧子安才發現自己遠遠低估了這個神殿的範圍,彷彿一個宏偉的莊園一樣,中間是華貴的庭院,要穿過一段好長的簷廊,才能進入供奉神明像的主殿。
“請進。”
那位帶路的神職人員做出邀請的姿態,牧子安走進去,除了自己認識的瘟疫醫生外,大多是一些裝模作樣的傲慢傢伙,一位慈眉善目的神父站在高處,不知為何,讓牧子安覺得無趣。
可就在他忍不住要做某些惡意猜測的時候,那位神父主動迎上來,熱切的握住了他的手掌。
“這位是霍普神父。”瘟疫醫生介紹。
“謝謝你,年輕人,正因為有你這種人在,神才沒有拋棄世人,你勇敢的戰勝了恐懼,而神會庇護崇高聖潔的你,你那無私的品格,必會保佑你獲得幸福的人生。”
“我願為你親手洗禮!能給予我這個資格嗎?”
“這??”牧子安看了一眼醫生,見對方肯定的點點頭,答應下來,“好吧,這是我的榮幸。”
於是,這場儀式就在霍普神父那三句不離“神明”的聲音中,順利落幕了。
離開教堂後,他和瘟疫醫生並肩走在大街上。
“霍普神父從很早起來就是神職人員了,從他還小的時候,就每天來教堂裡祈禱。他的父母是當地的居民,從事經商,姑且還有一些錢,就為教會捐款,為他謀了一個職位。”
“後來,他的父母犧牲於一場海難之中,是霍普親自進行的洗禮,從那開始,他把一切都奉獻給了神明和人民,虔誠、慈悲、無畏,有一次教堂外有人鬧事,從未鍛鍊過的霍普神父想也不想的衝上去制止了他們,他說苦難是神給予人的試煉,磨礪人的智慧,方能得見真我。”
“總之,不是什麼壞人,請不要討厭他,這次調離的事件,並非是刻意的事件,而是無奈使然,其他地區雖然沒有威尼斯嚴重,但整個瘟疫的傳播範圍實在是太廣,醫生和神職人員的數量又在不斷的減少??”
瘟疫醫生苦笑一聲,說道,“說實話,已經是捉襟見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