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與別人傾訴過這些，揹負著整個種族的生存壓力，每分每秒都要面臨的犧牲與絕望令他麻木。

可今天，他可以痛痛快快，毫無保留的全部說出來！

“我們的文明崩潰後，一切道路都消失了，只能將經歷轉移到對基因的研究，我們創造出了返種液劑，讓體內禦寒的本能快速壯大，在數代之內完成了文明的轉變，長出了厚厚的皮毛，如野獸般抵禦風寒。”

老獅子聲音低啞：“除此以外，基因的返祖使我們獲得了強大的繁衍能力。”

牧子安低著頭注視著那畸形的嬰兒，始終沉默。

“除了返祖基因，我們還用一種廉價頑強的植物製造出生長劑，只要兩三個月就可以讓嬰兒發育成熟，但缺陷是，沒有智力。”

“然後我們透過抽取他們的脂肪，進行······”

“別說了。”

牧子安顫抖著伸出了手，他看著履帶上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的嬰兒，鼻子突然一酸。

老獅子靜靜地在他身後等了半天，卻沒有等來想象中的叱責，略顯詫異的看著他：“我以為您會很憤怒。”

牧子安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道：“我沒有體會過你們的痛苦，怎麼能夠真正理解這種絕望，比起憤怒，我更多的是感到悲傷，對所有人都同意這個計劃的決然，感到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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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去否決你嗎？不，我做不到，因為我也沒有拯救你們的辦法，心靈醜惡的人以聖人的標準苛求他人，但他們自己卻什麼也做不到。”

“您很溫柔，真正站在了我們的角度考慮。”老獅子感激道。

“我是惡魔。”

牧子安將正在大哭的畸形兒抱起來說：“讓這個工廠停下來，一切交給我。”

老獅子沒有反對，躬身道：“謹遵您的意願！”

灰燼城的所有居民都被召集了過來，牧子安已經知道了他們並不是獸人，只是返祖基因在每個人身體裡的表現不一致，他們是人類，與以前的自己一樣。

幾個小孩子眨著眼睛期待的說：“您要講什麼故事嗎？”

牧子安啞然，他身邊的溫度足以驅散寒風，看著下方一雙雙崇敬的眼神，他發現語言在此刻是那麼的蒼白無力···面對這些正在經歷人生中最黑暗的時間，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見過光明的人，他該說些什麼呢？

“我······我今天想要講的東西······”牧子安淺薄地抿了抿嘴唇，“是希望。”

牧子安恍惚間想起自己記憶中那些光明的瞬間，讀到美好童話的喜悅和嚮往，被朋友鼓勵和支援的感動，被家人信任和付出的羈絆······他明悟過來，自己是赦罪師！不是懲戒惡人的赦罪師，而是帶來光明的赦罪師！

壞人是從好人轉變而來的，他要做的不是將所有的惡人趕盡殺絕，而是讓每一個好人的心中都擁有希望，他就是那抹希望！

灰燼城每一個活著的人都在等待著死亡，他們出生就在命運的抗爭中被定好了結局，註定的失敗，這種壓抑，令人極端，令人瘋狂，令人崩潰。

赦罪師要做的事情不是在他們成為邪魔之後清理他們，而是在他們沒有墜入深淵之前將他們用力拉出來！

“這就是拯救······我的道路！！”

牧子安大吼一聲，一拳轟出，霸者、掠奪、完美、模仿、破滅、大海盡數融入根源之中，奇蹟的一拳洞穿天空，漫天的風雪在百年間第一次停止，天空不斷擴散的大洞，一絲絲陽光，從上方傾灑而下。

灰燼城中的人麻木的臉上有了變化，他們舉起雙手接住那天上的光，感受著那一縷縷的溫暖，這是他們此生從未見過的光景，美麗夢幻的，令他們心潮澎湃。

“哈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嗚。”一個老人笑著笑著渾濁的淚水就從眼中流出來了。孩子們在光明中，在沒有積雪的灰燼城裡奔跑，越來越多的人笑了起來，歡笑聲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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