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瀟家門前圍了一圈的人,江沅和淩子奇走過去,原來是李間媳婦又過來鬧事。
從周圍人的嘴中聽說,李瀟和李間早已分家,當年李瀟算是淨身出戶,父母的財産,他盡數留給了弟弟李間。後來的宅院、布店,全是他一人掙出來的。李間媳婦如今過來哭鬧,不過是希望能從李莫氏和她兒子手裡要點錢。
李間媳婦哭得情深意切,只盼李莫氏大發慈悲給些錢,好給李間辦喪事。
眾人並不買她的賬,都是街坊,李間活著的時候,也不見她與李間感情多好。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打架更是家常便飯。她現在來要錢,能給李間辦喪事才怪。有好事者知道,她啊,有一個姦夫,要了錢,怕是去補貼姦夫的。
李莫氏已經哭得昏厥,根本不可能出來見李間媳婦。他家門關得嚴實,李間媳婦敲了一會,看無人來開門,便擦了眼淚,放棄離開了。
江沅和淩子奇告別,她回了漸輕客棧。
江沅打算晚上夜探暮雲城衙門,她沒跟淩子奇說,但淩子奇那幅掩飾不住興奮的模樣,顯然也另有打算。
正是上午,漸輕客棧大廳裡人最少的時候。青年劍客正端坐在桌子旁喝酒。酒壇、酒壺從桌子上堆到了桌下。他不疾不徐,端起酒,仰頭喝下。江沅走得近了,發現他已經雙眼迷濛,臉頰上是酒暈染的紅,顯然是醉了。
老闆娘不在。店小二勸阻過青年劍客,但沒勸住。只能將後來上的酒,換成了水。而青年劍客早已舌不知味,沒喝出那是水來。
好像從第一次看見青年劍客,他就一直在喝酒。江沅暗想。
上一次看見青年劍客痛毆那一桌浪蕩客人的時候,劍法飄逸,身姿靈巧,簡直就和她以前看過的武俠小說裡描寫的武林高手一模一樣。江沅很想和青年劍客請教一番,但顯然,他的心情沒有好過。江沅只能敬而遠之。
“第四個了……哈……”
江沅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聽到他含糊不清地咕噥了一聲,她停住腳步,疑惑望向他。
店小二慌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對著江沅抱歉道:“他喝醉了,胡說呢!”
“我沒……胡說……”
青年劍客抬起被酒氣灼燒的眼,通紅眸如困獸,“我……”
“喲,又喝酒?”
恰在這時,老闆娘從客棧外面走了進來。她眼神輕飄飄地從青年劍客的身上移到店小二的身上,“攔他幹嘛,喝死算了!”她順手從平時算賬那兒的櫃子最上層拎了一壇酒,扔向了青年劍客。
江沅一驚,店小二變了臉色。青年劍客卻一下子站起來,彷彿一瞬間醒了酒,準確無誤地抱住了酒壇。
老闆娘冷冷清清的,嗤笑了一聲:“喝醉了還知道保護酒呢?”
她甩了甩薄紗袖子,嫋嫋婷婷地走去了後院。
店小二戰戰兢兢地接過青年劍客手中的酒壇,又放回了原處。
青年劍客頹然地坐在凳子上,雙手捂住臉。
江沅走上樓梯拐角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似是有透明的水滴從他指縫間留出來。
那是……淚水?
青年劍客,哭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該是有多傷心?江沅邊想著邊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然後她被人從身後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