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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說的都是藉口

那頭的電話掛了,聽筒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遲秉文頭大的站在電話機旁,把聽筒緩緩放回了原位。

“誰呀?”陳伯玉看見遲秉文講了這許久的電話,才終於皺著眉頭走進了客室,便抻著頭開口問道。

“我母親打來的。”遲秉文邊走邊答。

遲寶絡聽到這話,在同馮小嬋說笑的空隙間,也抬頭看向她大哥,問道:“哦?媽在電話裡說了什麼?”

遲秉文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她叫我回去一趟。”

“噯?家裡出了什麼事麼?”遲寶絡年紀還小些,呆在陳公館裡沒玩夠,以為家裡出了事情,要她跟她大哥趕回去呢,便緊張兮兮地懸起了一顆心——她實在是還不想回去。

“媽說那一位生了病,叫我回去看看。”遲秉文坐回到沙發上他先前的位置,旁邊緊挨的便是馮小嬋。

那一位便是周瘦鵑,但這麼一圈兒朋友,大家都商量好了似的,從不主動提起她的名字。

馮小嬋把她那兩道淡而小的眉毛蹙了蹙,顯然不願意提起這麼個人。她心裡同時感到很不得勁,心髒在胸腔裡緊緊揪著,遲秉文原本說好了要同她一道回學校的,她怕這電話打破了她先前的期待。

陳伯玉長長的“哦”了一聲,帶著些許的惡意打趣道:“果然麼!”

他這一出聲,其他人便都朝他看了過來。

陳伯玉促狹著一雙俊俏而文氣的眼睛,同這一眾人解釋:“你們都忘了麼?這段時日啊,他們遲家的老公館裡,生病的可不少呢!”說著,擠著眼睛沖遲寶絡笑。

遲寶絡嗔他一眼,“呸”的一聲吐掉了嘴裡的奶油味瓜子兒殼,笑道:“陳伯玉!你膽子越發大了!敢拿我們家取笑!”

陳伯玉便笑嘻嘻的連連告饒道:“寶絡小姐、寶絡小姐,你饒我這次,啊?我不敢了!”。

陳伯恭一個人坐在單人的沙發椅上,帶著一點兒笑意,瞧著自己弟弟與遲家小姐的玩笑打鬧。末了,他開口向遲秉文道:“那你現在回去麼?”

遲秉文轉著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便在玻璃杯中蕩漾開來,他沉著聲道:“多半又是藉口,我今晚上不回去。待會兒還得送小嬋回學校呢。”

馮小嬋聽了這話,又微微地笑了起來,心裡忽的一鬆。

因為這一通電話而掀起的短暫波瀾,此刻又被另一場話題所掩埋,在一片笑鬧聲中遠去了。陳公館裡的燈火徑自亮著,照著外面的草坪,亦盈盈地灑了一層微明的黃光。

第二天一早,阿小已從她自己家裡回來,拎著一個烏黑的水壺上來給大少奶奶沖茶。

遲秉文與周瘦鵑的臥房裡,靠裡的一側牆邊擺了一隻半人高的櫥櫃,上頭擺了一個金漆的託盤,託著一隻大紅細金花的“湯杯”,高高的,圓筒式,裡面嵌著小酒盞。

周瘦鵑瞧見了,覺得漂亮又新奇,便囑咐阿小把茶沖到小酒盞裡。

遲秉文不知怎麼地竟回了家來,直往二樓去。他甫一開啟門,便瞧見了周瘦鵑捏著小酒盞的這一幕。

他看到她仍躺在床上,不由得冷笑道:“我說呢,果然是又騙著我回來。大清早的便喝起了酒,想來你根本沒病。”他看著這女人蓬頭垢面而又疏懶的樣子,一陣心煩。

周瘦鵑反倒靠在床頭笑了,她朝遲秉文眼前晃了晃小酒盞,笑嘻嘻的道:“遲先生,你這可不對了。你們做學問的人向來講究實事求是,怎麼只看了這麼一眼,便如此武斷的定了我的罪?我可冤枉呢。”

遲秉文從沒見過她這麼伶牙俐齒的時候,心中暗暗詫異。周瘦鵑便在這時起了身,赤腳立在床前的木地板上,她笑吟吟的一步一步走到遲秉文的面前,把酒盞朝他面前一伸,“喏。”

她微微張大了眸子,勝券在握般的笑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

遲秉文戴著眼鏡,他接過酒盞,抿了一口,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他那茶晶色的眼鏡因為透進來的日光而微微閃爍著,反射出面前女人嘴角上的那一抹狡黠而得逞的笑意來。

他才知道,原來並非是他想象中的酒,原來只是一小口清淡的茶,原來真的冤枉了她。

他倒因此很覺得下不來臺,周瘦鵑立在他面前,瞧著他臉上不斷變幻的表情,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遲秉文拉著臉,像是不好意思般的咳了咳,目光恰巧瞟到女人赤著的一雙足上,他皺起眉頭,斥道:“你倒好意思笑!鞋呢?既然說是病了,怎麼倒不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