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彥雖有些茫然,但也不至於拒絕:“殿下請。”
梅園不遠,兩人慢步而行。薇寧走在前頭,拓跋彥今日穿著官服,單揹著一隻手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後。
隨從無聲而退,拓跋彥疑惑地問:“殿下可是有什麼事要與本將說?”
薇寧一笑:“遣散隨從,是因為將軍就在本宮身後,將軍武功高強,本宮便不用擔心什麼,所以也不需要那麼多的隨從。欣賞紅梅,用眼觀而非嘴看,本宮,無話與將軍說。”
紅梅花瓣水珠盈盈嬌豔欲滴,她就站在樹下,恰巧那枝紅梅長勢極好,朵朵紅梅擁簇一起壓低枝椏,她側過身子微微墊腳便能聞到花香。曲徑小道上落花芬芳,拓跋彥仔細一看,薇寧每一步都小心繞過落花。
薇寧摘下一朵想要別在青絲上,枝椏一跳,花蕾中攢下蜜一樣的水珠子雨滴似地彈了出來。薇寧就此僵住,本能地閉上眼睛屏住呼吸,本以為那冰涼冷水會潑上她的臉,結果卻不知何物擋在了她的上空,閉著的眼簾又覆上一層黑。
薇寧睜眼一看,不知何時拓跋彥已到了她的身旁,將大氅一解撐在兩人頭頂上。
薇寧手裡還捏著那枝紅梅,對上拓跋彥的視線時,空氣忽然一滯。
她不動聲色地走出那庇護,本還想著拿那枝紅梅別上,結果手到了半空又縮了回來。
拓跋彥清楚,孝期還在,紅唇已是她的執著,這紅花,可不能再帶了。他脫了大氅放在肘彎處,薇寧見了忙道:“梅也賞了,這兒離禦書房近,本宮很久沒去看皇弟讀書了,一起去瞧瞧,皇弟功課怎麼樣了。”
沒等拓跋彥回應,薇寧率先走了。
拓跋彥面不改色,腳上不覺加快了步伐。想從前天寒地凍的天氣裡浴血殺敵,戰袍颳得兩只胳膊都快光了,雙手凍得通紅,也沒今日的幾重水珠子來得冷。因為她擔心他冷,所以他覺得冷。
遠遠看去,禦書房外站著兩排人,薇寧覺得奇怪,走近了問田公公:“這是怎麼了?”
田公公有些為難地看著薇寧:“……這,殿下,是皇上讓奴才們出來等著的。”
薇寧臉色一黑,以為小皇帝偷懶不學習,所以讓眾人都退到身後去,自己走到禦書房前檢視情況。
拓跋彥不知情,後腳也跟了上來,因為太靠近禦書房,一說話便要讓小皇帝給聽到。所以她只是轉過頭去拿食指在嘴前一“噓”,示意拓跋彥保持安靜。
拓跋彥看著她一笑,點了點頭。
“皇上!您不要怕!皇上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誰也不能改變!就是公主殿下,也得聽您的。懂了嗎?”太傅敲了敲桌子說道。
薇寧聽了一驚,低頭細想的時候,本想用手在門板上借個力撐一下,不想門是虛掩著的,一推就進。
薇寧同拓跋彥就這樣莫名出現在禦書房門前。
仔細一想,皇弟鮮少與什麼人接觸。當日朝堂之上,皇弟突然出口同意了陸禦史提議,很有可能就是受到太傅的影響。她有一瞬間不知要如何是好,上一次心急脫口而出質問皇弟,讓小皇帝與她生疏了不少,這一次呢,若是下旨殺了太傅,那皇弟……
太傅見公主和將軍就在眼前,想著自己剛對小皇帝說過的話,嚇得跪在地上篩糠似地磕頭:“將軍……公主殿下……”
小皇帝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站在了太傅身旁,想要拉太傅起來。
拓跋彥看出端倪,見公主臉色不比那太傅差,立即反應過來。所以在公主反應過來前,拓跋彥替她開口:“皇上前日不是說見臣武功高強,想要學了保護你皇姐嗎?今日你皇姐領臣來看皇上,皇上要不要隨臣練幾招?”
小皇帝瞧了高興,可小孩子還不懂得掩飾,笑意到了嘴邊又咽下,瞧著太傅又看了他皇姐幾眼,怯怯地拽著自己的手。
薇寧這才清醒過來,跨過門檻一步一步走到小皇帝面前,蹲下拉過他的手道:“純兒,今日課業就到這兒,明日再同太傅學習,好嗎?”
小皇帝看著薇寧點了點頭,神情卻顯得有些呆滯。
而太傅卻聽明白了,大磕了幾個頭道:“謝公主!謝皇上!謝將軍!”
太傅匆匆離開,薇寧依舊蹲在小皇帝面前,等到拓跋彥都以為她要對皇上說些什麼話,請示暫時避開時,卻看到薇寧搖了搖頭,繼而跟皇上道:“純兒,課業繁重,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