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微微勾起,變換的燈光閃過她的臉。
陳彥舟感覺腦子裡忽然蹦出來一段曲子,跟著那些光躍動起來,那曲子悠長,安寧,卻催生出喜悅瘋長,充盈整個胸膛。
他近乎貪婪地嗅著那抹橘子味道。
公交車經過隧道,談聲的視線由遠及近,落在玻璃上的那刻卻頓住了。
昏暗的光將身旁的人印得分外清晰。
他腦袋歪著,漆黑的雙眼盯著某處,像晃動的水。看不清落在哪裡,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但談聲猜,他是在看自己。
她回過頭,他沒有表現出被撞破的窘迫,反而笑了起來。
“談聲。”他眼底澄淨清澈,像是夜空高懸的月亮。“下雪了。”
他朝她重複起這句話,惹得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想,他可真是個不怎麼樣的演員,他的耳朵那麼紅,傻子都知道他心虛。
不過,她也是個不怎麼樣的演員。但好在只有她清楚,鼓囊囊的外套底下,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
到小區已經九點多。
徐美玲將她上下好一番打量,“瘦了。”
“沒瘦。”談聲說,“我飯一直吃得很多的。”
“動腦子消耗多大啊。”徐美玲接過她的圍巾,“咦,買了新手套啊?”
談聲將手往後背了一下,“我想吃年糕。”
“好,這就給你炸。”
徐美玲風風火火地去了廚房。
談聲把書包放好,從裡面摸出兩張飯卡。
一張是她的,上面的照片是初二那年在走廊的白牆前拍的證件照,那時候她留著厚重的齊劉海,背佝僂著,不敢看鏡頭。
另一張則截然不同,照片裡的人留著短短的平頭,高揚著嘴角,目視前方,好像在眺望屬於自己的時代。
談聲想了想,將兩張卡一起裝進錢包裡。
行李箱收起來費勁些,她從裡面拿出衣服抖開掛好,最後的最後,是那雙不知該怎麼處置的黑色手套。
手套是羊絨的,手背位置粘了雙卡通大眼,談聲瞪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像是較勁。
陳彥舟在倒數第二站下了車,落下了自己的飯卡,還有這雙手套。
車子一啟動,他就給她打電話,說手套丟了,請她幫忙保管。
“我的手套可小了,要一直戴著撐定形才行。”
小嗎?
談聲將還熱乎的手套從椅子上撿起來,她看著可一點都不小。
“麻煩你幫我戴會兒,撐撐行不行?”他語氣可以稱得上哀求。
“可已經放寒假了。”
“天吶,那就只能麻煩你幫我戴一個寒假了。”
“阿嚏——”
陳彥舟搓了搓鼻子。
“腦子發的什麼神經哦?”陳山在浴室外數落他,“放假不回家,跑郊區幹什麼去?再坐兩站都得到底下縣城了吧?”
陳彥舟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有沒有飯吃?”
“沒有。”陳山邊說邊遞上一碗姜湯,“要吃自己去廚房找。”
自己在家裡左等右等都沒等來這個兔崽子,打電話給肖雪才知道陳彥舟沒上車,說什麼去找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