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便能看清他的臉。平日清澈的眼睛此時緊緊閉著,頭發被汗浸濕了一些,額頭上的汗珠,順著往下滑,跌落到衣服裡,很快不見。
談聲清了清喉嚨:“陳彥舟。”
“唔。”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強撐著抬起眼皮,被太陽刺得又立刻閉上,本來就沒醒,一閉上就又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又聽見有人說話:“別在這裡睡。”
“唔。”他繼續應著,頭卻不受控制地往後仰,直到脖子硌在硬硬的椅背上,有了支撐點才滿意。
談聲:“......”
她抬腳就要走,偏在此刻,腦子裡又想起了上午在電視上看見的新聞——
夏季氣溫驟升,熱射病頻發。
這太陽倒不算太大,可他這睡得跟昏迷一樣的樣子,還真是說不定。
談聲想了想,也坐了下來。
她從兜裡掏出折成小方塊的試卷,展開,認真地做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肩膀忽然一沉,脖子處貼著一團熱氣,癢癢的。淡淡的樟樹和琥珀的味道,隨之席捲。
談聲僵硬了一下,很快就意識到那是什麼,一時間蟬鳴聲大振。
她沒有轉頭,背很不自然地挺直著,視線裡的題目忽然變成了天書,怎麼也讀不進腦子裡。
心跳沒有平複下去的意思,反而跟隨著蟬聲愈演愈烈。
談聲懊惱極了,她下定某種決心,猛地站起。
頭失去了支撐力,身體也跟著傾倒,陳彥舟被這失重的感覺驚醒時已經來不及了,腦袋“咚”地一下子磕倒在椅子上。
他睜開眼,猛然發覺談聲竟就在身前,手裡還抓著一張皺巴巴的卷子。
“啊,你怎麼在這兒?”他趕忙坐起來,去看手機,“幾點了?”
談聲嘴角微抿,冷漠地丟出兩個字:“路過。”
“啊,好巧,我也剛好要——你幹什麼去來著?誒,你別走啊,等等我一起。”
陳彥舟幾步就追上她:“你怎麼一個人?江雨寒呢?課還沒上完嗎?”
談聲反問:“你不用上嗎?”
“不用上。我都學完了。”
談聲止住腳步,警惕道:“學到哪了?”
陳彥舟:“......”
“不說算了。”談聲扭臉,步子邁得更快些。
“等等我呀。”陳彥舟覺得她挺奇怪,不像是急著走,反而像逃。
“我去超市買衛生巾,你也去?”
“去唄,反正我——”陳彥舟頓了頓,眼睛瞟向別處,“我也沒帶鑰匙。”
談聲沒見過比他更不會撒謊的人。
她只是定定地看著他,他忽然就忙得不得了,一會兒撓撓耳朵,一會兒抓抓頭發。
陳彥舟實在受不了,開口轉移話題:“你買東西不方便直接拎回江雨寒家吧?我幫你拎,我幫你帶去學校,怎麼樣?”
談聲說:“哦,那可真是謝謝你。”
陳彥舟終於敢看她的眼睛,笑得很真心:“不客氣。”
談聲本來是打算先把買的東西送回寢室再去江雨寒家的,畢竟是做客,客人哪有帶著自己大包小包東西回去的道理。
眼下陳彥舟的提議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