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宜垂著頭沒有說話。
葉東盛趕緊出門來看:“嘉宜?”
葉嘉宜抬起頭來,臉上滿是眼淚。
她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淚,帶著哭腔道:“那條紅裙子,是劉紅說可以入公賬的。說反正都是我爸的錢,入公賬也沒什麼。現在又說我公私不分,你們到底什麼意思?”
她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劉紅:“我承認我沒有做會計的天份,但也沒你說的那麼差。北城那批貨的賬之所以算得慢,不是因為那兩天是發工資的日子,我得跑銀行取錢,又給工人發工資,沒時間算賬嗎?這也值當你拿來說。”
葉嘉宜一向把劉紅喚作“劉姨”,這會兒卻直呼她姓名,算是在彼此之間劃出了一條明顯的界限。
“再說,我是出納,不管做賬,做賬是會計的事。”葉嘉宜繼續道,“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不知道這裙子不能入公賬,你是老會計,你也不懂嗎?”
“你知道,卻沒有阻攔,那是你失職;明明是你的失職,卻把黑鍋扣到我頭上,說我公私不分,這簡直好笑。劉紅,你到底想幹什麼?”
劉紅敢跟葉東盛那麼說,就是跟李玉燕商量過對策,知道應該如何解釋。
可饒是如此,她仍然被葉嘉宜這話問得心頭一凜。
今天葉嘉宜發燒,她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就算出現了,按她的性格,說話也不會這麼咄咄逼人。
這姑娘性子純良,又有些大大咧咧,不愛跟人計較,很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她對自己和李玉燕十分敬重。被說公私不分,她最多會委屈,絕對不會這麼針鋒相對。
她按捺住心頭的不安,表情急切地解釋道:“不是扣黑鍋,那是對你的考驗。公賬私賬要分明,這是我跟你說過的。但那裙子我一跟你說可以入公賬,你就入了。這是考試不合格,說明你不適合做會計。”
“考試不合格就是不適合?學生考試不合格還有補考,還有繼續學習的機會呢。結果到了我這裡,一次不合格就把我開除了。”葉嘉宜嗤笑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哪裡來的打工妹,可以被辦公室老油子隨便欺負、隨意霸淩呢。”
劉紅被她說得啞口無言,臉色十分難看。
葉東盛抱著胳膊站在那裡,眸色明明滅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玉燕早就發覺不妙。
看劉紅無言以對了,她趕緊笑盈盈地插嘴道:“嘉宜,你不是無數次跟你劉姨抱怨,說不想搞財會嗎?正好葉總問起,她就這樣說了。你不擅長做財會總是事實吧?經常算錯賬也是事實吧?她是幫你呀,傻丫頭。”
這聲“傻丫頭”叫得無比親暱,也無比有感情。
葉嘉宜心裡冷笑一聲,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哭喊道:“這也不是你們誣陷我的理由。我要不想做,我自會跟我爸說,而不是被人欺負誣陷,扣一個公私不分的帽子。”
見葉嘉宜油鹽不進,李玉燕給劉紅使了個眼色。
劉紅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轉頭對葉東盛:“對不起,葉總。嘉宜一直說不想搞財會,她又怕您對她失望,一直沒敢跟您說。您剛才問起,我腦子一抽就那樣說了。實在對不起。”
她站起來:“嘉宜對不起了,劉姨是好心,卻好心辦了壞事,用錯了方法,對不起。”
說著她朝葉嘉宜深深躹了一躬,態度十分真誠,話也說得十分有擔當的樣子。
葉嘉宜就知道這事只能到此為止了。
李玉燕長袖善舞,是個難得的公關人才;她搞管理也有一手。葉東盛一時真沒辦法輕易找到跟她一樣的人才。
會計倒是好找,但像劉紅這樣知根知底,又有工商、稅務有些人脈的人也不好找。
所以哪怕知道這兩人在算計她,大局為重,葉東盛這會兒也不會辭退她們。
葉東盛沉著臉,朝劉紅和李玉燕擺手:“你們先去做事。”又轉臉對葉嘉宜道,“嘉宜,你進來。”
說著,他轉身進了辦公室。
等葉嘉宜在他對面坐下,他問道:“你不想做財會?”
葉嘉宜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