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臨川的反應竟敏銳如此,第一步棋的失手讓接下來的行動難上加難。
他原以為自己終究能找到時機,卻從未想過會如林銳所言——程式碼與承稷已經緊密相連,難以分割。
”怎麼會這樣......”他喃喃自語,聲音中的底氣已被抽離殆盡,只剩下一具空殼在機械地震動聲帶。
白字如鬼魅般繼續在虛空中蔓延:”我沒有騙過你,我確實處理不了這個bug。”
張德安的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死死盯著那行字。
”但它只要不被發現,就不會對遊戲産生任何影響。”白字平靜地訴說著,”所以我才做了一個映象,去保護和隱藏它。”
白字書寫的速度陡然加快,字元間的間隙幾乎消失。
”造成屎山的不是我們,是公司,是公司一貫對技術和倫理無視的態度。”
”你為什麼要自己去接這個鍋?”
張德安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嘴唇微微顫抖:”我……”
面對著白字合情合理的解釋,他臉上閃過一絲迷茫,不知是來自於真相的沖擊,還是來自這個他跟隨了半年的帶教的影響。
突然,一股怒火從他胸腔深處爆發。
“你不要再pua我了!”
張德安突然像被點燃了引信,聲音嘶啞得近乎破碎:“試用期拖了兩次,你一句解釋都沒給過我。”
他喘著粗氣,手指在掌心裡劃出一道道血痕,眼裡滿是委屈和憤怒,“你根本沒想讓我轉正,是不是?你怕我搶你的位置,所以才一直壓著我!”
說到最後,他的嗓音低了下去,帶著點不甘和自嘲,“我到底算什麼?就這麼讓你隨便拿捏嗎?”
空中的白字似乎沉默了,只餘下一個白色下劃線在虛空中規律閃爍,如同某處伺服器的心跳。
半晌,它才緩緩繼續往下書寫:”我不知道你會有這樣的心情。”
“可是,我又是什麼人物,你覺得我有這個能力和權力嗎?”
“到底誰在公司有決定權,你真的一點概念都沒有嗎?”
張德安——或者說是小唐,聽到這句話,表情忽然凝固。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回想起會議室的冷光燈下,徐拓那隻壓在他肩上的手,和對方語氣中不帶一分感情的威脅。
那隻手的重量彷彿此刻又壓在他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恐懼終於爬上他的脊背,他的面色由憤怒轉為驚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白字適時飄出:”你不要擔心,林銳他不懂技術,你只要拖著,再過兩周,這個問題就可以解決。”
”拖著?”小唐的聲音降低了八度,眼中的驚慌又透出幾分懷疑,”解決?怎麼解決?”
他發出一聲苦笑,笑聲中盡是絕望和諷刺,”徐拓未必是好人,但我憑什麼相信你!”
白字再次閃爍,彷彿在思考如何回應這突如其來的質問:”你以為你的試用期,是誰幫你延長的呢?”
白字靜靜地懸浮在空中,頓了片刻後繼續顯現:”就算不論任何的感情。”
“如今我沒有任何許可權,都可以在這裡把你封死。”
文字猶如冰冷的刀鋒,輕輕劃過小唐的咽喉:”你覺得你能成功?”
——
墜落。
白芷和蕭臨川的身體如同兩片枯葉,被無形的力量捲入那片閃爍著碎光的空間裂縫。
沒有尖叫,沒有掙紮,只有彼此在下墜中本能地相互抓緊的雙手。
四周的一切被拉扯成無數細如發絲的光線,世界彷彿在他們眼前崩解,碎裂成懸浮於虛空的鏡面碎片。
每一片碎片裡,都是過往未愈的傷口。
空間驟然扭曲,四周的黑暗被撕裂,江南煙雨如帷幕般徐徐拉開。
白衣公子撐著油紙傘,立於青石橋上,眉目如畫,溫潤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