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帝哦了一聲,偏頭再細聽。
幽怨的曲調嫋嫋,紅光隨歌飄飄轉轉,猶如淩波仙子,柳腰輕,紅袖揚,瑞彩蹁躚。
少頃,那紅光翩翩繞到三人身上,餘下一端綿延指向遠處,曲子隨之加急,似乎在催促三人隨著它指引的方向快走。
“我這劍上回落這兒了,沒想著再撿回來,如今八百年後失而複得,它竟然都學會唱曲子了,嘰裡呱啦,搞得我這主人都聽不懂它在說什麼。”聖帝邊跟著紅光走邊嘀咕,計蒙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蹙眉提醒道,“你握緊了,那劍氣要刺破劍鞘了。”
純禧在一邊默默跟著,眉眼低垂,靜聽著曲子,不知在想什麼。
林木幽遠,無邊無際,草木雜處纏繞相依,三人穿過叢林荒野,走過荒山野嶺,終在晨昏交際之時昏迷了過去。
“聖帝,聖帝,您醒醒啊,聖帝,聖帝”
聖帝睜開眼,一指處,甲戌神俊秀一張臉吹彈可破。
“醒了,醒了,這邊也醒了,展兄,我就說沒事吧!”旁邊一團風嗡嗡叫個不停。
甲戌神從臉紅到脖子,閃身到一邊,垂頭定神。
聖帝面無表情的翻身坐起來,這一動拉扯著全身的筋都疼,舉目四望,高丘下,盧戎全軍覆沒,城頭插著楚旗,被盤瓠附身的楚軍主將躺在棺柩裡,死不瞑目。
這是,出來了。
甲戌神掀袍就要跪,被聖帝撈住:“有事說事,站著說。”
甲戌神耳朵通紅,盯著地面沉聲道:“玉帝誥命,這屆封神會還是請您當主考官,您不在,仁德殿諸項事宜不好進行,所以此次主事的陸吳天神派我來請您過去。”
“陸吳這小子,自己不痛快就非要拉我下水。”聖帝捶著背,抬抬下巴,“那邊那團風裡的是?”
“陰司命師秦絳拜見聖帝。”那團風聞聲便向這邊席捲而來。
聖帝盯著這團飛速旋轉的風:“哦,小殿下呀,來這收魂的吧,這苦活累差你父親還真捨得讓你做啊。”
秦絳笑嘻嘻道:“這差事是我自己討來的,整日在地府待著無趣,不如四處溜達的好。”
計蒙抱著刀,突然出聲:“承影劍呢?”
聖帝摸索摸索身上,一怔:“就是,劍呢?你們兩個剛才有看到嗎?”
“劍,什麼劍,您身上沒佩劍呀?”秦絳轉得更快了,呼呼帶著風聲,“我們到這的時候就看見您三位閉目躺在棋案邊上,還沒叫幾聲,您就醒了。”
聖帝凝神想了想,鬆口氣,無所謂的笑笑:“找不到就算了,反正我現在也用不了兵器,還省的我看到那劍,多想,心煩。”
計蒙定定看她片刻,起身,頭頂一團烏雲又聚起來:“我有事,先走了。”
聖帝欲要道別,抬手已不見人影,只嘩啦啦淋了半身的冬雨。
聖帝悻悻然放下手,轉過頭對幹立著的兩人吩咐:“你們把純禧公主送回玉寶殿吧,我自去仁德殿找陸吳。”
曲曲清蔭,清清潭水,五色祥雲下,仁德殿燈火通明。
聖帝駕雲落在殿前階上,整理整理儀容,闊步走向大門,伸手。
“我小侄子在朱陵臺聽聖帝講道,知道這件事,好像是聖帝思慕一凡間君王,待那君王百年後,把他宮裡的東西都收藏起來了,那日聖帝拿著鏡子睹物思人,一下子想不開,竟欲從南天門跳下殉情。”
“這事我也知曉一二,我外甥在南天門當差,當時就見聖帝掩面而泣,縱身就要往凡世跳,幸而被計蒙天神撞見,趕忙攔下。”
“ 哎,我可聽說了,那聖帝鐘情的情郎可是一心向道,日日休糧守谷,戒語持齋,任聖帝色邪淫戲,皆性正護道,如今已修得正果,只要過了稽考,便可成仙昇天,名列封神會名簿 。”
“嘖嘖,怪不得聖帝這回非要來仁德殿當主考官,原是為了情郎,哈哈。”
聖帝聽著門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笑聲,把手收回來,深吸一口氣,退後一步,“嘭”一聲踹開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