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日星君看他吊兒郎當慣了,勸說無果倒也不生氣,抿了口茶,便又來了精神:“我昨兒聽說,咱們聖帝可立大功了,出師大捷,統領東境殘兵一舉收回了五州三城!”
木德星官神情也為之一振:“如此看來,東境頹勢已被聖帝挽回了?”
九曜星君撐不住眼皮,不得不灌了口涼茶醒腦,咕咚咕咚嚥下,邊抽涼氣邊道:“我以前看司禮殿長卿大人寫的話本小報,上面說咱們聖帝與魔君是交命的兄弟,魔君歷劫都不避著聖帝,有一次天劫還是聖帝幫他渡的,這回失地收複的如此迅速,這之中的緣由,怕不是你我能參透的,咳咳”九曜星君一口氣沒喘上,捂嘴咳嗽起來。
昴日星君連忙給他順背:“你看你,瞎說什麼,星官,快,給他倒杯水。”
木德星官看著自家星君不靠譜的樣子,奉上茶水,連連嘆息。
金寶殿樓閣高聳,雕樑畫棟,正紅朱漆大門內外,百餘天兵天將持幹戈、豎劍戟,森森羅列,莊威森嚴。
眾神君排在門口,一一出示名帖,等待仙官盤查。
九曜星君悠悠掃了一圈,同木德星官念叨:“鎮天元帥最煩這些盛宴集會了,人多熱鬧多,鬧就容易生事,瞧瞧這烏鴉鴉一片,恨不得把天帝待的地方圍個七圈八圈的。哎,他們守著便守著吧,至少露出個好臉色呀,要不然就在身上系個紅布條,好歹看著喜慶些,算了,別說他們了,你瞧你,不也是冷著一張臉……”
那還不是被你煩的,木德星官在心裡恨恨罵了一句,雙手合掌,開始默背靜心咒。
“話說回來,怎麼還不見陸兄身影,雖然他一向晚到。”九曜星君探著脖子四處瞅瞅,又繼續嘮叨,“他一年到頭一身白衣,你一年到頭一身黑衣,你倆湊一起,便能比翼雙飛了……”
昴日星君同左右仙友閑聊,回頭瞄一眼額頭青筋暴起的木德星官,在心底默默同情。
過南天門,三十三座天宮由南向北依次排開,淩霄寶殿位列中央,金寶殿坐落其左翼。
辰時三刻,諸神入殿,鐘樓鳴鐘,天帝從淩霄寶殿起駕。
與此同時,南天門外,兩道暗影隱在雲霧裡,正緊盯著外柱旁守門的天兵天將。
鐘聲將息未息之時,一道光影飄然落下,金甲神人持刀上前,厲聲高叫:“來者何人?無牌者不得入內。”
光影化作人形,羅衣飄颻,卻是位俊秀公子,那公子手持雙珠流蘇象牙摺扇,餘光有意無意掃過暗影藏匿之處。
守門天將看過金玉牙牌,肅然一拱手:“原來是陸吳天神,冒昧唐突了。天神是去參加百歲宴的吧,怕是來得晚了些,天帝鑾駕都快過了朱紫闕了。”
風卷流蘇蕩,陸吳回了一揖,不動聲色將其壓下:“謝天將相告,現在雖趕不上從正門進了,但繞繞近道,還能走角門。”
天將哈哈笑笑:“也就是您敢在天庭繞,旁人不熟悉的,走大街正道都暈頭轉向呢。”
金寶殿內爐煙嫋嫋,九曜星君聞著聞著又睏倦起來,靠著憑幾正要昏睡,忽聽白玉階下笙歌突起,正要堵耳,被身側木德星官一把扯起來,迷迷糊糊間,聽他在耳邊急語:“星君您快振作振作精神,天帝要到了,萬萬不能再睡了……”
陸吳搖著扇,不疾不徐的穿過長街,上了昭陽橋,佇立遠眺,碧霧濛濛間,環繞天帝鑾駕左右的金鱗赤須龍吞吐雲霧,看距離,已到了金寶殿前的朝聖樓。
陸吳注目片刻,面上浮起一絲淺淡的笑。
元柒殿位處天宮左翼,殿閣崢嶸,樓臺壯麗,雖是長期空置,但因常有仙吏來清掃,倒不像其它廢殿那般薜蘿纏繞,藤葛攀扯。
殿門百步外生長著一棵若木神樹,此樹是神尊生前所栽,約有千年歲辰,枝上鬱郁蔥蔥,生有千條瑞藹,萬道祥雲。
護守的金甲神人在殿門兩側威嚴端肅的立著,與另一邊金寶殿的熱鬧相反,這裡四周空寂,連呼吸都顯得沉重。
一呼一吸間,兩道暗影無聲潛到若木樹上,現出原貌,窄袖箭衣,正是魔君和杜若。
兩人伏在枝杈間,扒開青葉,同時默數,三二一
一字剛落,金寶殿的禮樂準時奏響,藉著轟隆若雷的敲鑼打鼓聲,兩人若離弦之箭,分頭刺出。
魔君手持滄海刀,鋒芒若流水,出鞘瞬間好似驚濤翻浪,所及之處盡被吞噬,另一側,聖帝攻勢狠絕毒辣,劍入眉心,穿頭而過,拔劍不見滴血。
兩人配合默契,一刀一劍間,奪命焚屍,若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遠方盛宴的笙歌燕舞恰到好處的掩蓋了此處的殺伐哀嚎。杜若眉目冰冷的看著遍地橫屍,手中騰起湛藍火焰,隨處一指,剎那成灰,片刻後,灰燼複又凝成人形,化出血肉,變成原來的兵將,站在原處,呆呆肅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