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千盼百盼的大劫似乎是到了。
杜若松開攥緊的手,將桌上的令旗接過來,懶懶往後一仰,樂呵呵道:“等過了封神會,我便去陰司看看。”
傳信使眨眨眼,驚訝於聖帝答應的如此利落,愣了一下趕緊起身拜禮,說些感謝的客套話。
杜若笑看著他,腦海裡卻徒然幻化出殘星欲曙的天色,天的盡頭是片片燒得血紅的斷壁殘垣,遍地火紅間,一道人影緩步走來,手持三尺青鋒,沖她輕然一笑……
陸吳!
杜若霍然起身,茶盞被無意揮開,哐當落地,砸個粉碎。
傳信使慌忙跪地,額頭抵著地面,渾身微顫,以為是剛才哪句話說錯把聖帝給惹怒了。
杜若急喘了幾口氣,扶著桌案坐下,撐著額頭,看一眼張皇失措的傳信使:“我這幾日沒休息好,精神有些恍惚,讓傳信使受驚了,旨意我已接了,若無別的事,您就請回吧。”
傳信使不敢抬頭,含糊兩句,連忙拿起文書退出去。
門外守著的天仙子同擦肩而過的傳信使行了禮,隔窗看看聖帝蒼白的臉色,猶豫了片刻,腳黏在地上,不知是去是留。
杜若打起精神,揮揮手讓他進來。
“那群賀氏子弟走了嗎?”
天仙子搖搖頭:“還在原處跪著,不過守兵們已將圍觀的試子們盡數驅散了。”
杜若使個法術將碎裂的茶盞複原,面無表情拿在手裡:“去,把那領頭的賀棋給我叫來。”
天仙子悄悄一瞅杜若,又迅速瞧向地面,還未回話,一道人影已然邁進門檻。
賀棋面色悠然,遙遙沖杜若一拜,待天仙子退出去,腳一勾,將門關死。
杜若凝視他半晌,神思反倒沉靜下來,慢慢道:“你,可是上河舊人?”
賀棋一挑眉:“不算是。”
杜若向前探了探身:“你認得林尊主,可是替他來向我報仇的?”
賀棋眼珠轉了轉,擺擺手:“也不算是,畢竟林尊主是自己尋死,您不過順水推舟,沒能阻攔罷了。”
杜若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忽而浮起笑意:“當年我領兵滅城,途經碧落時被一幻陣困了整整兩日,至今想起來仍是膽戰心驚。方才我還驚奇為何看著你面熟,原是在幻陣中交過手,並非初見,而是久別重逢。”
賀棋看向她雙目:“聖帝真是好記性,我本來琢磨著您若是死活想不起來,我便再布一次陣,讓您進去好好回憶回憶。”
杜若無奈道:“你來找我做什麼?”
賀棋眨了眨眼:“我想借聖帝的遊仙枕一用。”
杜若微皺眉。
賀棋道:“遊仙枕鎮魂亦可養魂。聖帝有想救的人,我也有,您不願胡作非為,那便讓我來。”
杜若沉默半晌,長長一嘆:“你想救林陌。”
賀棋揚聲道:“難道您不想救他嗎?難道您就甘願看著女華仙君酷刑不死,心脈不斷,永無安寧之日嗎?”
賀棋再上前一步:“《回風》一曲,可生死人肉白骨,這一曲,我已習得十之八九,只要您破開符惕六異陣,放我進去,一切便成了。”
杜若神色無波,抬起視線,望向賀棋,不知是對他說還是在規勸自己:“生死有常,便是仙佛也不可忤逆,否則”
“否則什麼,天下蒼生與您何幹啊,他們巴不得您趕緊赴死替他們受劫!”賀棋猛一甩衣袖,“聖帝,我已說了,若您不敢,不願,便交給我,呵,若不是林尊主開膛剖心將符惕六異陣的生死契交由你繼承,我又哪裡需要低聲下氣的跑來這裡求您!”
杜若平靜地注視他:“你真的只是為了救他,並無其它妄念?”
賀棋冷下神色,嘴角挑起一抹嘲諷:“林尊主與我有恩,我自然傾力救他。在下無才無德,活得卻清清楚楚,不像您,同殺姊仇人日日廝混在一處,為屠殺舊部的敵首效力盡忠。”
“你”杜若驀地起身,只覺頭眩目暈,一個踉蹌,便天旋地轉的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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