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琮連道:“你說。”
張沐道:“當年益王想利用《毒經》清君側,你覺得希望有多大?”
朱載琮馬上道:“五十三名被《毒經》改造的強大死士都能血殺數千裡,屠戮無數。如果破解了完整的《毒經》,舉義大事至少也有八成把握,否則父王不會耐心等了足足二十年!”
張沐點頭,又道:“那你們這次設計為臨善公主招選駙馬,成功的機會又有多大?”
朱載琮道:“北方有強大的韃靼鐵騎,南方有我們益王府,朝中有控制三大營和京衛親軍的仇鸞,皇帝身邊還有韃靼第一高手窩闊木帖,如果不是你,我們精心策劃的大計只怕比《毒經》來的勝算還大 !”
張沐道:“你說的沒錯,你們看似勝券在握的謀劃都毀在了我的手裡,我是不是很厲害?”
朱載琮連道:“所以孤很欣賞你的才華,你若追隨孤,現在哪裡只會是一個小小的千戶?”
張沐卻道:“但是我再厲害也沒有大明朝眾多名臣良將厲害,對付我也遠比奪取大明江山容易,你說對嗎?”
朱載琮不置可否。
張沐道:“可你連我都對付不了,還想奪取大明江山,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朱載琮臉色瞬間陰冷了起來,有種被戲耍的感覺,低吼道:“你什麼意思?”
張沐道:“我知道我如果勸你放棄你的野心你一定不會聽,不如咱們打個賭。”
朱載琮道:“什麼賭?”
張沐道:“你們威脅我的話沒錯,只要告訴倭寇說我是曾家軍,或者讓朝廷知道我是倭寇的人我就離死不遠了,可如果連這樣你們都弄不死我,怎麼辦?”
朱載琮冷聲道:“你就這麼自負?”
張沐道:“我沒那麼自負,只是萬一我僥幸能活下來,到時候希望世子能明悟天下事沒有那麼簡單,放掉自己的野心,也不要再聽秦懷義蠱惑,好好做你的世子吧,這身份地位原本是無數人羨慕不來的,你該學會知足。”
朱載琮臉色連連變換,最後發出猙獰低吼:“如果本世子這樣都鬥不過你,孤甘願回江西,永不再提謀反之事!”
張沐長聲道:“好,那咱們就走著瞧。”
說著,張沐便挾持著朱載琮開始往外走。這一幕和他第一次進入這個四合院何其相像,都是面臨險境試圖挾持朱載琮逃出去,只不過上次是假的,這次是真的,四周所有人,包括秦懷義在內無一敢輕舉妄動。
張沐在退出相當一段距離之後,猛然將朱載琮向前一推,自己則順勢飛速退離。
武功最高的秦懷義很不甘心,立刻示意幾名武功最高的和他一起再追,就在這時張沐森冷的聲音忽然自遠處悠悠傳來:“秦懷義,你只想著殺我,就沒想過我也會殺你嗎?你覺得我為什麼會讓你活到現在?”
秦懷義瞬間手腳冰涼,這才想到以張沐現在的武功和鬼神莫測的手段,要殺他真的輕而易舉,他暗呼不妙,以前有女兒在,張沐無論如何不會趕盡殺絕,可現在女兒這張牌是再也沒法打了。
張沐再度一喝:“滾!”
秦懷義嚥了口吐沫,猶豫了下,終於還是沒敢追。這一幕也是讓朱載琮看在眼裡,後者不由冷哼一聲,原本他以為秦懷義是很有能力的梟雄,但今天看來他還不如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與張沐相比他實在差得太遠了!
秦靜站在院落中,默默看著張沐離去的方向,這一刻她的神色很複雜、心情也很複雜,從張沐和她自房間內出來後,張沐就再也沒有看過她一眼,她知道自今而後,她和張沐徹底結束了,就連世子利用她去接近甚至引誘張沐的事也不會再有了。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落,剛剛逃出生天的張沐臉上卻沒有絲毫高興之色,有的只是落寞和苦楚。
他垂著頭,走在陰寒的牆邊,頹廢的模樣好似剛經歷一場大潰敗的將軍一樣。
最後他從懷中慢慢拿出一個珍藏的小錦盒,錦盒開啟,裡面是一支被小心翼翼保管的發簪——秦靜的發簪。
張沐痴痴地看著發簪,忍不住又想起了當初救下秦靜,在客棧中反而被秦靜誤會的場景,至少那時候的秦靜流露出的還都是真性情,沒想到連那時候的記憶都已是不可多得的了。
張沐眼睛忽然有些模糊,最後揚天長嘯,聲音久久不絕,甚至引得路人驚恐逃開。
許久許久之後,張沐咬著牙,一把將發簪扔向遠方,再也看不見。
往事已不可追。
他離開了,消失在夕陽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