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茂道:“我們兩不想幫。”
張沐道:“不錯,嚴嵩與徐階相鬥,無論誰輸誰贏都影響不到裕王,只要裕王能順利繼承大統,他們都是裕王的臣子。”
丁茂笑道:“張兄此番救了裕王,就該牢牢抓住機會成為真正的裕王府親信,只有依靠裕王,你我才能處於不敗之地,不是嗎?”
在丁茂看來,張沐和其他人一樣,都只是想攀附富貴,升官發財。他卻不知張沐比誰都想扳倒嚴嵩。
張沐神色不動,拱手淡笑道:“多謝丁兄善意提醒。不過張某說句話丁兄可別不愛聽。”
丁茂道:“請說。”
張沐道:“我們縱使在裕王府也並非處於不敗之地。嚴閣老的首輔之位有徐閣老惦記。裕王的位子同樣有人惦記,徐閣老看似處處不如嚴閣老,今日不也一樣取而代之了嗎,裕王誰又敢說一定穩如泰山?”
丁茂臉色一變,知道張沐是在說景王,當即道:“張兄,你身在裕王府,說這話不合適吧?”
張沐道:“忠言逆耳,正因為我現在也算是裕王府的人,所以才說這不討人喜的話。”
丁茂道:“張兄有話不妨直說。”
張沐道:“裕王此番被人用毒蠱之術陰害,丁兄以為誰最有嫌疑?”
丁茂臉色再變,誰的嫌疑最大,裕王府上下,包括裕王和高拱都心裡清楚,只是抓不到兇手,查不出證據,那麼大的事情誰也不能亂說罷了。
張沐又道:“因為我對毒蠱之術有些瞭解,這些天也順著線索去查證,似乎發現那線索並非指向景王府,而是指向了羅文龍府上。想來懂得毒蠱之術的人並不多,能想到用這種旁門左道害人的人更少,若沒有人在一旁慫恿,景王一個人是想不到這辦法的。”
丁茂驚道:“張兄可有證據?”
他當然知道羅文龍是嚴世蕃的心腹,羅文龍若跟景王有什麼關系,那就是嚴世蕃跟景王有關系。
“沒有。”張沐直接搖頭,又道:“正因為還沒有實證,所以我才沒亂說。”
丁茂追問道:“那你為何現在又說了?”
丁茂有理由懷疑張沐是故意想讓裕王府幫助徐階對付嚴嵩一黨,畢竟在他看來,張沐是徐階的人,事關重大,他不敢確信張沐說的就是真的。
張沐淡然自若道:“數年前裕王曾被嚴世蕃故意刁難,最後竟不得不向他低頭,嚴世蕃還到處逢人炫耀此事,令裕王更難堪。當初的事裕王沒忘,嚴世蕃眼見裕王離皇位越來越近,更不敢忘。
裕王繼位,嚴世蕃未必有好果子吃,相反,如果他能幫原本希望渺茫的景王繼承大統,那所能得到的回報必然極其可觀,這道理誰都明白。
我只是覺得如果嚴世蕃父子真的敢幫景王暗害裕王,那此番嚴嵩與徐階相鬥,裕王府就該考慮是不是一定要袖手旁觀了。畢竟徐閣老已經打掉了嚴黨半條命,也許裕王府只要再稍稍出一點力,就足以一定乾坤。假若嚴堂死而複生,再除掉徐閣老等人,那朝中將徹底由他一家獨大,他們與景王的結盟也勢必如日中天,倒時裕王恐怕就沒有現在坐山觀虎鬥的悠閑了。”
丁茂也不由考量著張沐的話。坦白說,裕王府也是更希望徐階能扳倒嚴嵩父子的,只是他們有著自己的底氣,並不想參與其中。但假如嚴世蕃和景王真的勾結要暗害裕王了,那就不一樣了。
深吸一口氣,丁茂道:“張兄的意思我會專稟裕王殿下和老師的,丁某先告退。”
張沐也拱手道別。
瞧得丁茂離去的背影,張沐臉上也終於稍稍放鬆了一些。
高拱是裕王的老師,丁茂則是從兒時就陪裕王一起讀書的伴讀,他即是高拱的門生,也是裕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已經有點像嘉靖帝和陸炳的關繫了。所以毫無疑問丁茂是裕王和高拱絕對信任的人。同樣引誘裕王府對嚴黨動手的話由丁茂去說簡直比他去說要好千百倍。
張沐也相信有了自己的“提醒”之後,以裕王府的力量一定能查出嚴世蕃、羅文龍與景王來往密切,甚至有荊楚妖醫參與其中的事,到時候裕王府根本不需要不可辨駁的實證,只要他們查到的蛛絲馬跡能讓他們自己相信,那他們自然會對付嚴世蕃和整個嚴黨。
就在這時,一名侍衛走了過來。
“張大人,”侍衛朝張沐拱手行禮。
如今張沐不止被取消了通緝,還成了裕王府的護衛鎮撫使,官職剛好比之前的千戶高了半級,尋常王府侍衛自然很客氣。
當然,張沐能成為貼身保護裕王的高階武將,並非因為裕王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人,而是除了他,沒人懂得毒蠱之術,裕王只能靠他保護,並且他既然救過裕王的命,自然就沒有要害裕王的道理,這彎彎很容易想通。
張沐道:“什麼事?”
侍衛道:“徐閣老府上派人來傳話,說是徐閣老新得了一幅名畫,想請大人前去欣賞。”
“徐階找我麼?”張沐不由眯起了眼睛,他也正想找徐階探探形勢,反正如今他與徐階的關系倒是不怕裕王、嚴世蕃等人知道了,都是心知肚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