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沐道:“劉將軍,倭寇是如何攻破的興化城?”
劉顯慚愧道:“此事全怪末將大意,原本興化城易守難攻,倭寇攻了好幾個月都沒有攻下來。末將身為總兵官也常與興化城的守軍書信來往,傳達最新的戰況和命令,可最後一次傳到訊息的兵被倭寇截殺了,他們冒充末將的送信兵騙開了城門,這才攻陷府城,將興化城內的官民屠殺了一萬餘人!末將也因此獲罪,現在還是戴罪立功之身。”
劉顯的這些事情張沐自然也知道,張沐道:“既然倭寇能冒充我們的人騙開城門,我們何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譚倫眼睛發亮道:“大人是說……”
張沐道:“其實倭寇是很重視武士道精神的。如果沒有秦懷義跟柳生宗男勾結,我倒還有幾分相信那柳生三嚴是真的要與我一決高下,可有秦懷義在柳生宗男跟前,我幾乎能肯定倭寇一定另有詭計。所以在我拖住柳生三嚴等出來的倭寇之時,諸位將軍完全可以從出來對付我的倭寇身上做點文章。”
眾人眼睛一亮,他們都是沙場老將,無需張沐多說,馬上就能聯想到許多可能,而每一種可能他們都足以隨機應變,使自己佔據主動。更何況當倭寇把心思都算計在張沐身上時,對自己的防備自然也會有一定的鬆懈。
俞大猷道:“可是大人貴為朝廷正三品武將,那柳生三嚴算個什麼東西,也配直接挑戰大人。光複興化城我們完全還能再從長計議,大人豈能以身犯險,隨了倭寇的如意算盤打?”
戚繼光也點頭。譚倫和劉顯同樣不敢茍同。顯然張沐和柳生三嚴在對戰雙方的地位上有著巨大差距,這麼迎戰就太便宜倭寇了。
張沐則道:“你們放心,我自然會有所防備,不會什麼都按倭寇戰書裡的來,在咱們大明國土上,倭寇想算計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可是……”
未等戚繼光再勸,張沐道:“大哥,你別說了,我意已決。”
戚繼光見狀只得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你必須答應讓我分一千精兵隨時在後策應!”
張沐道:“我會請少林武僧和心學弟子暗中策應的。”
戚繼光道:“江湖高手有江湖高手的優勢,我的戚家軍訓練有素,所練戰陣皆是為專克倭寇而生,更有火器武備加持,我手下精兵對付倭寇也有比江湖高手更強的優勢,有他們一併暗中策應,我放心。”
張沐也不再爭,說道:“好吧,那我的六大衛所一萬多官兵自今日起也交給大哥指揮了,反正我也不懂領兵打仗。”
……
三日後,黃昏。
好天氣。
飛沙,塵土,熱風。
殘陽如血下的五黨嶺上已經帶著壓抑的肅殺之氣。
大批東瀛武士都站在五黨嶺那僅有的一片嶺峰上,只有兩個人端坐在嶺峰中央的一方石凳上,其中一人便是秦懷義。
自倭寇屠滅秦義山莊以後,秦懷義與倭寇實際上便有了不共戴天之仇。然而在秦懷義的心中,仇恨從來都不是第一位,親情也不是第一位,第一位的永遠都是權勢,他可以不惜任何代價,不擇任何手段也要換取的權勢。
石桌上有美酒,秦懷義還沒有喝酒已經醉了。
他處心積慮攀附權貴一生,到頭來反倒將所有的權貴都得罪了,所有人都要殺他,朝廷也將他列為重犯,偌大的大明朝竟無他立足之地。然而誰能想到恰恰就在這最絕境之時,倭寇需要他。
三年前倭寇曾因《毒經》而屠滅了他的莊園,三年後倭寇又因《毒經》而救他,他這一生只怕是再也無法跟《毒經》、跟張沐,跟倭寇撇的清了。倭寇原本就不怕大明王朝,若能創造出大批的死亡武士,助他們攻滅大明王朝取而代之,到時候又是他絕地反擊,一舉封王拜相的好機會。
權勢比美酒更醉人,秦懷義越想越陶醉。
再看四周紋絲不動站立的東瀛武士,秦懷義心中更美而醉,這些武士都是真正的精英,東瀛新陰流派精英。而新陰流派在日本的地位便如同少林、武當、心學七派加起來在大明朝的地位一般,那是絕對統治級的武道門派。可是今天,這些最強武道門派的最強精英都只能站在四周。死亡武士還沒成功,他便已有今日的地位,抓住張沐讓他大功告成之後,他又會是何等地位?
這一刻秦懷義恨不得全江湖的高手都到這裡來。
他“玉面君子”的名聲不是已經全毀了嗎?天下人不都知道他攀附嚴嵩、勾結倭寇了嗎,他就是要天下人都瞧瞧他今日的威風。
可惜今日這裡只有東瀛武士,約定的張沐,可能和張沐一起前來的江湖高手一個還沒來。
約戰的時間已過,柳生三嚴也露出了幾分焦躁之色,他的眼睛不再看那條悠長小道,而是看向了酒,一個精緻的東瀛酒壺盛放的美酒。
秦懷義察言觀色,連忙欲要為柳生三嚴倒酒,嘴裡還笑道:“柳生大人武功超凡,實在令秦某佩服。來,小弟先敬大人一杯。”
柳生三嚴面色卻冰冷的道:“你倒的是我的酒。”
秦懷義怔了怔,道:“小弟正是在為大人倒酒啊。”
柳生三嚴道:“但我沒讓你碰我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