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還有老爺讓下人傳的那句話。
老爺的原話說得太不客氣,下人自然不敢照樣傳,但即便委婉了不少,也夠難聽的了,因此太太一聽,便氣沖沖地找上門來了。
但她絲毫不知,老爺此時也正想跟她算算帳。
太太質問老爺的那句,聲音很大,魏月融昏睡中本就不安,老爺先警告地看了太太一眼。
老爺很少用這樣淩厲的眼神投向太太,而太太也因為他不同尋常的表情而錯愕。
見魏月融沒有被驚擾的樣子,老爺先將他安放回被子裡,囑咐下人好生照看,然後徑直走出了臥室。
太太回過神來,心中又升起慍怒,追著阮正業出去了。
正廳裡,阮正業坐在上座上,一言不發。
“珵兒的事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說呀!”太太這下是真的急了。
這幾日她對大公子的擔憂也越來越深,說到底,這也是她今日沖動行事的原因,她的情緒太不穩定了,經不起一點刺激。
“你不是生怕你兒子過得好麼?”老爺卻諷刺地冷言道。
“你這是什麼話?”太太道。
“珩兒是咱們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你不知道?別告訴我你指望著老三將來照應珵兒。”老爺道,“你也不想想,這也就是珩兒厚道,要是我,珵兒將來在哪是死是活,我才不管!”
太太卻冷笑了一聲,道:“我要你們阮家人照應珵兒什麼?阮珩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將來要做官還不是得靠他舅舅?我珵兒有什麼要靠著他的?”
“你別忘了,珵兒他也姓阮!並不姓江!”阮正業將手裡的茶杯咚地一聲撂在了桌上。
“宮裡的公公傳話出來,皇上有意親自為珵兒指婚,你要是不想讓珵兒活了,就接著鬧!”阮正業聲音冷淡。
“你把魏氏治死,再讓珩兒跟你拼上一命,把全家鬧得顛三倒四,最好把人命官司鬧到禦前去,那樣你就高興了,是不是?”
太太聽到阮正業說,皇上要為阮珵指婚,便驚恐起來,別的事,就都難入她的耳了。
要是阮珵能按照原本的計劃順利嫁到孫家,太太的確可以像方才那樣自信地說,她不需要阮家作為阮珵的靠山。
不論是老爺,還是未來的阮珩,都不需要,因為江家跟孫家一向交情不淺,而阮家在這份姻緣中才是唯一的局外人。
可是眼下,陛下要為阮珵指婚,阮珵的前途未蔔,情況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禦賜的姻緣,無非幾個可能,一是嫁給皇子,二是送給其他宗親,三是被皇帝收為義子送往外邦和親。
第三種可能是最可怕的,而前兩種,也都會讓太太鞭長莫及。
阮家只是邊緣世家,既不顯貴,也無重權,嫁給皇室貴族,阮珵就是實實在在的“百年苦樂由他人”了。
說到底,阮家自己也用了許多奴僕,但阮珵在地位更高的皇族眼裡,又何嘗不跟奴僕一樣?
在這節骨眼上,家裡的確經不起任何風波了。
要是太太知道阮珵馬上就要面對這樣的命運,她還有什麼心思對付魏月融呢?
松雲那個小兔崽子打不打胎的事,更是芝麻綠豆……
阮家人本以為宮裡還要有幾天才能有訊息出來,沒想到,第二天就聽說,還未被放回本家的坤澤今日終於要面聖了。雁刪廷
阮正業急忙連著遣了三五波人,循著門路打聽著宮裡的訊息。
快到日暮的時候,終於有個家僕連滾帶爬地跑回來了。
阮正業連忙問底細,那家僕只得滿臉喜色,先稟報道:“我們家大公子,被聖上大加贊賞,聖上還問,他分化前,身上可曾考取過什麼功名,大公子回了話,聖上便龍心大悅,特旨大公子出嫁後,廩生的功名由咱們三公子承襲了,三公子不必應童試,這就算進學了!”
阮正業還沒說話,太太先急切地問:“盡說這些無關緊要的,撿要緊的說!”
那家僕嚥了嚥唾沫,只得勉強堆笑道:“大公子的福氣大,聖上親口下旨,將大公子賜婚給幽王世子,最遲下個月就要成婚,宣旨的太監已經在路上了。”
太太聽了,一口氣沒上來,便是已經昏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