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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情

或許戳破一切的,是見到韋逸某個外室的那天。

瑞王世子,身邊從來不缺伺候的人,賀子燁知道,也不介意,只要他心裡有他,別人也不過是逢場作戲。

可他看到那個外室時,卻陡然心如死灰。

那個人長得,竟很像自己。

他第一反應是,韋逸心愛自己,即便養在外面的其他人,也像自己。

可很快便意識到,自己好端端地站在這裡,韋逸又何必去找個同自己相像的?

他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對自己而言很殘忍的想法。

於是他用盡辦法見到了所有韋逸養在外面的人,男男女女,那麼多人,每一個都跟自己有相似之處,他忽然就明白了,那些人也好,自己也罷,都是某個人的替代品而已。

“等等,容貌相似而已,你怎麼能斷定你們都是替代品?”寧知非見他越說越惱火,出言打斷,“說不好,世子就是喜歡這種長相的人。”

賀子燁微微愣了一下,沒想到還有這種可能性,但他顯然沒被寧知非唬住,忽然發怒,一腳踢翻了腳邊凳子。

房間裡傳出巨響,但並沒有下人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可能是賀子燁失寵已久身邊人也懶怠起來,也可能是賀子燁經常這樣,他房中人早已見怪不怪。

賀子燁很快恢複了鎮定,怕引來別人,只能壓低了聲音說:“他早都告訴我了!他從來沒有愛過我,他心裡有個人。”

“他和那人青梅竹馬,自小一處長大,他說他當年和皇子們在校場射箭,差點被飛箭射死,是那人救了他的命。

“他從那以後開始注意那人,漸漸心動,但還沒來得及表露心意,就被王爺帶離了汴梁,關在墨城,怎麼也回不去。”

“你不會覺得,那個人是我吧?”寧知非笑著指了指自己,他感覺賀子燁的眼神變得越發危險,必須要把他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引開。

“難道不是嗎?他費盡心機跑去汴梁,就是為了把你帶回來。”賀子燁看著寧知非臉上的笑意,越發覺得他在挑釁炫耀。

寧知非怕賀子燁誤會,收起了笑容:“可是他根本不愛我呀,至少沒有你想象裡的那樣非我不可。”

“你在胡說什麼?”

“你不過是身在其中,被一葉障目了而已。”寧知非嘆了口氣,“他若真愛我,就不會有你們,若真愛我,也不會把我綁來墨京。我不過是他用來掩蓋自己自私自利的託辭罷了。”

寧知非那天在馬車上就看出來了,韋逸根本就不像他說得那樣對自己情根深種。

那些話,騙騙別人也就算了,寧知非自己卻是得到過愛,也愛過別人的人,因而清楚,這世上並沒有哪種愛,是韋逸這樣的。

或許韋逸是對自己有點好感,但離京多年,他心裡的,恐怕也不過是個被美化了無數次的幻影而已。

他不過是拿著鐘情自己的幌子,吝嗇把他的愛給別人罷了。

賀子燁陷入了沉思。

“你同他,真沒什麼?”

寧知非哭笑不得,但覺得賀子燁可憐,讓他把油燈拿到自己腰邊。

賀子燁心生疑惑,寧知非無奈道:“看不出來嗎?”

“什麼?”窗外無月,一盞燈火也看不清什麼。

寧知非說:“我同世子一樣,都是下面的……”

“啊這……”賀子燁終於動搖,看清了寧知非藏在衣袍下的肚腹,意識到或許寧知非確實與韋逸不會有什麼。

寧知非不打算再跟他糾纏,掙脫開了繩索,起身朝賀子燁說道:“你這輩子既然已經沒有別的路了,不如賭一把。”

“我,我聽不懂你的意思……你老老實實待著!”賀子燁沒想到寧知非能掙脫,慌張地拿出匕首,想要威脅寧知非。

寧知非覺得好笑:“放心,一把匕首可制不住我。你若恨他負心,總要出口惡氣。你若仍心裡有他,總得離了王府,才能治住他,不是嗎?”

賀子燁略失神,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貌似是在死衚衕裡,可只要轉身,身後還是康莊大道。

人這輩子,只有自己才能逼死自己。

“謝謝你……”賀子燁扔下了匕首,呆呆地站在寧知非面前。

寧知非沖他笑起來,低聲說道:“想做什麼,就放心去做吧,得救的不止你一個,夫人也會謝你。”

賀子燁覺得寧知非應該是在幫自己,但不知為何,從他眼底看出一絲冷淡,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