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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

但還不是結束。

汴梁城不會為了災民開啟。

他們一行人,和其他南方來的其他災民彙聚到一起,被趕到了城外,紮營度日。

朝堂裡關於如何安置災民的不休吵鬧,傳不到兩個孩子的耳朵裡,他們只坐在城外的樹林下,聽阿奶講京城的輝煌。

彷彿只要進了這座城,人生再也沒有任何煩惱。

晚上寧知非站在小坡上,遠遠能看見城裡的燈火。

這天是上元節,火樹銀花不夜天,城裡的笑聲彷彿透過城牆傳到了流民營裡。

“阿姊,我想家了。”寧知非眼淚流了滿臉,他六歲,背井離鄉一年多,吃了不知多少從前無法想象的苦。

每逢佳節倍思親,母親的懷抱,父親勉勵的話語,長姐無言的關懷,像場無痕的夢。

桃花逐流水,終究什麼也不剩了。

“可是阿過,咱們沒有家了……永遠不會有了。”寧嘉冰冷的話語,是砸碎琉璃的硬物,真實而無情。

寧知非躲在寧嘉懷裡,連哭聲都不敢太大,怕被別人聽見。

第二天城裡出來一隊官兵,在簡陋的災民營帳外搭了粥棚,可是那些稀粥,連果腹都做不到。

朝廷賑濟的銀子撥下來,一層層,到他們眼前只剩了寡淡的稀粥,即便鬧上去,也只能換來一句刁民貪欲無度罷了。

阿奶死在了正月十七。

白日裡在粥棚領粥時,幾個身強力壯的混混插到了隊伍裡,一腳踢開了阿奶。

阿奶年紀大了,寒冬的冷風裡摔了一腳,饑寒交迫,死在了當天夜裡。

官兵怕災民的屍體腐爛産生疫病,每天早上都會用草蓆捲走前一天晚上凍死的人,拖去亂葬崗,屍體像垃圾一樣堆疊著,等待野狗分食。

“別碰我阿奶!”寧知非抱著阿奶已經僵直的屍體,擋在官兵們的面前。

“哪來的小孩?不識相直接打死!”官兵沒有懶得跟孩子理論,直接一腳踹過來,想把阿奶的屍身搶走。

“你敢動我弟弟試試?”寧嘉抓住了官兵的腿,將人掄起,扔去了一邊。她像一頭蠻橫的小獸,護著弟弟,也護著阿奶。

可即便武藝再高強,寧嘉到底還是個不足十歲的孩子,打得過一個成年人已是極限,幾十個官兵圍上來,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就在即將被亂棍打死的時候,馮清越出現了。

他那時還年輕,眼睛沒有瞎,玉樹臨風,看起來像是帶了江湖俠氣的富家公子。

“算了吧,兩個孩子,不值得你們幾個如此大動肝火。被人知道了,參上一筆,又是一頓罰。”

幾個官兵也認識馮清越,知道他是成安侯的心腹侍衛,多少賣他面子,笑著應聲放過了寧知非和寧嘉。

“人已經死了,你們護著又有什麼用?”馮清越蹲身,擦了擦寧知非臉上的泥土,“就算屍體不被帶去亂墳崗,你們也沒有錢葬她。”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阿奶被扔去亂墳崗呀。”寧知非看著眼前的男人,無所畏懼,不知道自己日後會由著眼前的這雙手塑造,變成馮清越想要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