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這樣,鄉裡有什麼紅白喜事,我都去幫襯,我覺得合適的,我也保媒,慢慢地在鄉裡也有了些名聲,大夥兒都喜歡來找我,就這樣一把一把,送走老的,盤大小的,而我自己,也老了……”
“家裡還是窮,好不容易說來個媳婦,留下一個孫子,自己也跑了……”
“小子又得了肺癆,沒多久也去了,我就又回到了盤小的那苦日子……”
“還得是你大伯心好,見我家實在不成樣子,給我家種上了十幾棵荔枝樹,說是要我有個立身之本。”
“然後,日子漸漸就好了起來,老把式我就漸漸不玩了,伺候好那十幾棵樹,一年下來也夠我們婆孫倆花銷……”
李君閣不禁唏噓:“王婆婆,這些事情,你跟你孫子說過嗎?”
王婆婆說道:“可不敢說,小子從小少了爹媽,在村裡就自覺抬不起頭,這些事情跟他說,他還不得更加覺得那啥?說實話沒有荔枝樹前,我家跟乞丐有什麼區別?這都不是好事,說它幹啥……”
李君閣說道:“我知道他不理解你的原因了,放心,這工作,我更有把握給你做通。”
阿音也說道:“王婆婆,以後你就還得擔任我們村的非遺文化輔導員,不但要把這些東西一樣樣發掘出來,還要教會大家,一起把它們傳下去!你會的這些,可都是寶貝啊!”
王婆婆說道:“其實……其實我自己挺喜歡這些的,但是老時間裡說的,這是操持賤業,我都懷疑我這苦命是不是就是因為幹這些遭的報應……”
李君閣趕緊說道:“這可不是報應!算了,是不是報應我說了你可能不信,法王寺果山師傅說的你總得信吧?等有時間你去問問他,憑自己的能力活得堂堂正正,做事情不昧良心,怎麼可能遭報應?!含辛茹苦為夫家老人養老送終,獨自帶大兩代孩子,換老時間裡,一座牌坊都換得來!”
阿音也雙眼含著淚說道:“王婆婆,要是我受到你這麼大的挫折,可能早都垮了,可你還能這麼樂觀開朗,不怨天不尤人,生活得積極向上,我都應該向你學習!”
王婆婆緊緊拉著阿音的手:“傻閨女啊!我那就是磨日子,就算是掉磨盤芯子裡了,可日子該過不還得過?你跟皮娃都是有福的人,也般配。婆婆這麼多年看過的人也不少了,你們今後會過得好好的,可不能拿我來比!”
來到王婆婆家裡,這裡收拾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東西陳設都素淨非常,跟王婆婆自身在外面的表現大相徑庭。
王婆婆的孫子跟李君閣差不多大,平日裡低調沉默,正在鼓搗果樹,見到阿音跟李君閣一起過來,趕緊從梯子上下來招呼。
一身衣服跟李君閣差不多,不過即使才幹完農活,看著都比李君閣幹淨。
就見他過來說道:“阿……主任,二皮……哥,你們來了?”
李君閣默然看著這家裡的陳設,王婆婆家現在可以算得是村裡的一等人家。
以前大家都還在猶豫的時候,是她咬著牙首先讓吳志秋將家裡的荔枝樹全嫁接成了黛綠,毀了兩年的收成,換來的就是之後的豐厚回報。
點點頭,李君閣對王婆婆的大孫子笑道:“厚娃是吧?我們倆平時交道打得少,村裡也少見你出來走動,不過今年我可真要麻煩你了。”
王婆婆大孫子叫王良厚,實在是不善言辭,跟伶牙俐齒的王婆婆完全是兩個極端,聞言搓著手,臉上還有一絲緊張之色:“二皮哥,二皮哥你盡管說,我,我不怕麻煩……”
李君閣笑道:“其實這事情對你來說就是舉手之勞,你看志秋現在考上研究生了,被農大倆教授抓著天天搞科研,今年我那一魚塘坎的鵝蛋金,可就要麻煩你了。”
王良厚頓時放鬆下來:“矮化控制是吧?這事情簡單,開春保證給你弄得妥妥的。”
李君閣說道:“可不光光是這點事情,還得換種,我家的那些老品種,還得換掉,還有村裡的幹部人家,給村裡出了一年的力氣,結果新木樓還得最後才搬遷,我這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就想著如果有願意的人家,是不是也給他們換成鵝蛋金?”
“啊對了,王婆婆是我們村的愛情婚姻輔導員,心理健康輔導員,還是家庭倫理輔導員,雖然都是義務的,但是這樣更顯難得。所以我們第一家就想到了你們,厚娃,我們今天就是來問問,你有沒有將家裡荔枝樹換成鵝蛋金的意思?”
王良厚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轉眼卻又滿臉忐忑:“這,還是緊著幹部先來吧,你家那些鵝蛋金上分下來的枝條,也不一定夠幹部家用……”
王婆婆拍了他一下:“你這孩子,皮娃跟阿音什麼人,你怎麼還跟他們來這一套?!”
李君閣制止了王婆婆,說道:“這正常,我跟厚娃都沒怎麼說過話,哥倆間還差了了解。但是厚娃這真怨不著我啊,村裡基本上就看不到你的影子,我那邊啥情況你也該知道,成天忙得不行。”
“不過一回生二回熟,接下來這村裡高枝壓條高枝嫁接的事情,估計也就該咱哥倆上了,有的是機會。對了你能帶我去看看你家的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