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摯鳳道：“怎麼說？”

張沐道：“我們暗鬥到最後也沒有看出對方絲毫破綻，最後以同時收手結束，所以算平手。”

何心隱、孤舟等人都點頭，這些至少他們也能看得出來。

張沐又道：“但在最焦灼之時他的招式卻更渾然一體，如果那個時候他對我出劍，至少能與我殺個平手，興許還有可能殺了我。可是那樣的機會我卻始終沒有找到。”

眾人臉色驚變，那豈不是再說一旦真的做生死廝殺，張沐最多隻是能和柳生三嚴打成平手，而平手對柳生三嚴而言只是打底而已。

李摯鳳道：“那他為何沒有真的出劍？”

張沐道：“因為有何前輩和孤舟大師在側，兩位前輩也是一代武學宗師，就算他們只是靜靜站在一旁觀戰，柳生三嚴也無法無視。我與他本就棋逢對手、千招也未必能分出勝負，這個時候勿說天時地利兵器戰意，便是一塊腳下土石的松軟，一根飛越枯枝的脆硬都有可能決定我二人誰生誰死。這種時候柳生三嚴豈敢冒動？

李摯鳳苦笑道：“小弟如今也算勉強有絕頂高手的實力了，可張兄此時之言小弟已經有些聽不懂了。”

張沐道：“武功本就是很玄妙的，這種玄真正懂的人本來就不多。”

李摯鳳道：“可是你修煉的《太白劍經》與《鴻銘刀訣》皆是江湖上最一等一的精妙武功，兩者結合，一手刀一手劍配合的更是天衣無縫，如何面對那倭寇時會力不從心，難不成那倭寇所練之功比我大明江湖最頂級的武功還要高明？”

張沐道：“不在高明的武功，只在高明的人。”

“哦？”李摯鳳眉頭一掀，孤舟、何心隱等人也看了過來。

張沐道：“最極致的武功講究精氣神與周遭天地間渾然一體，所謂渾然一體便是以最巔峰的精氣神狀態，用最適合自己的兵器，施展最適合自己的武功。”

李摯鳳道：“所以你們要再挑一個決戰的時間，只有你們兩人，不要任何人，任何事物打攪分心，為的就是都把精氣神調整到最巔峰的狀態。”

張沐點頭。

李摯鳳又道：“他畢生所用之刀是鍛刀大師為他量身而制，張兄的刀劍也是極適合你的刀劍功法合擊武功的。”

張沐又點頭。

李摯鳳道：“張兄的武功如何輸給了他？”

張沐道：“昔年唐代劍聖裴旻以《太白劍經》直入武學巔峰，後世再練《太白劍經》時卻再也達不到他的高度了，縱使李太白名聲更大，以至於《太白劍經》的名字都因李太白而起，可李太白始終沒有成為第二位劍聖。我朝心學始祖王陽明知行合一，一部《傳習錄》笑傲九州，如今心學七派門生故吏遍天下，修習《傳習錄》的人也不少，可未有一人再入傳說之境。

每一個人都與眾不同，每一個人都有最適合自己的武功，也只有最適合自己的武功才能助人邁入真正的武學巔峰。《太白劍經》為裴旻所創，其中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最適合裴旻施展的，自然他施展起來威力超凡絕倫，後世人再如何修煉也練不到他的高度，因為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裴旻。

《傳習錄》之於王陽明亦是如此。而那柳生三嚴的武功我能感受到，他也是從新陰流派兩大絕學《殺人刀》、《活人劍》中悟出了一種全新的可怕武功，那種武功是最適合他的，可謂能將威力發揮到極致。幸而東瀛彈丸之地，所謂的絕學《殺人刀》、《活人劍》不能與《太白劍經》、《鴻銘刀訣》、《傳習錄》等絕世武功相提並論，否則那柳生三嚴如今只怕已邁入傳說之境，無可匹敵了。”

眾人苦笑，以柳生三嚴的武功，就算沒有邁入傳說之境，只怕也已經半隻腳邁進去了。當然，如今的張沐也算半隻腳邁入傳說。

李摯鳳道：“那張兄你呢，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武功，莫非你的武功不是最適合你自己的？”

“我？”張沐苦笑，此時他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道：“我的劍術源自《太白劍經》，刀法源自《鴻銘刀訣》，刀劍合擊之術則是擒殺窩闊木帖時學到的，憑借三種絕世武功，再加上我有異於常人的體質，如此種種才有今日之高度，若是面對尋常絕世高手，我的武功自然也算是無懈可擊，可在柳生三嚴卻難保不會被他找出破綻。”

“窩闊木帖？”李摯鳳微微一驚，他雖然和張沐一樣年輕，但對於韃靼第一高手的大名也是聽過的，沒想到那等絕世高手已經死在了張沐手中，連神功都被奪走。

何心隱嘆道：“張小友如今的武功就是離塵刀最巔峰的時候也不如，如果連你都不是那東瀛人的對手，那……”

何心隱貴為天下第三，對天下第一的離塵刀，天下第二的荊楚長劍的武功又豈會不瞭解。離塵刀王環最強的時候當是十一年前，那個時候他剛到五十，氣力雖然略有衰竭，可對武學的感悟卻已經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峰，當真是一人笑傲天下群雄。之後曾銑的妻兒便遭到了一場最蓄謀已久的暗殺，離塵刀自三更殺到淩晨，自淩晨殺到黃昏，戰刀砍斷了五柄，身中八箭，自此以後舊傷難愈，病痛纏身，雖然勉強還能壓過天下第二一頭，卻早已實力銳減。

今日之張沐與柳生三嚴，武功已經在十一年前巔峰王環之上了！

就在這時孤舟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和尚曾勸何檀越考慮傳予張檀越《太白劍經》，何檀越拒絕了，今日和尚還想勸檀越再傳《傳習錄》，不知檀越是否肯大義相傳？”

“嗯？”何心隱臉色微變。李摯鳳也面露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