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奕攤了攤手,語氣頗為無奈,“爺爺果然還沒放下,我身在山澗,也沒什麼辦法,只有懷朝你多替我去看看他了。”
燕懷朝連忙擺手,“可別吧,我可不想被老將軍記恨。”語氣微頓,“其實我來找你也跟這件事有關。”
北奕啃著果子的手一頓,面上鎮定而淡然,“你說,只要不是讓我回去。”咬下最後一口果肉,隨意地擦了擦手。
燕懷朝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觀察著北奕,萬幸他臉上沒出現什麼異色,他稍稍放下心來,談起正事。
“老將軍說了,讓你不要一直窩在這裡,多出去遊歷遊歷,長長見識,正巧前些日子太行水鎮那邊出了個兇殺案,至今未破……”燕懷朝雖然沒說完這話,但北奕大致是清楚了,丟擲了另一個問題,“那你呢,你也要隨我一同去?”
燕懷朝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北奕卻是輕笑道:“你半點武功不會,我還得分出心來保護你,更何況燕家那麼大産業怎麼辦,家主大人。”
燕懷朝釋然,還以為北奕會說出什麼來,這算是關心他嗎?他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微妙,這好像是第一次。
北奕見他只是盯著自己,也不說話,而且那個眼神搞得他心裡毛毛的,未等燕懷朝開口,他便自己改了口,“你要跟來就來吧。”
算算時辰,果蔬粥也差不多好了,北奕沒管身後的燕懷朝,徑自去廚房盛了兩碗,端到木桌上。
蔬果清甜可口,這粥口感濃稠卻不粘膩,美食總是能讓人心情愉悅,北奕甚至好胃口的又吃了一碗,燕懷朝悶頭吃著,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晚飯過後,已是日暮,北奕也不大好意思這時候將人趕下山,便留下了燕懷朝。
然而此刻卻是碰到了一個問題,他在外三年,常住於此,雖常有讀書人來拜訪,但都是當天就下山,而且床只有一張。
燕懷朝看出了北奕的窘迫,善解人意地提出自己打地鋪睡就好了,不用麻煩。
夜深人靜,黑暗中突兀地想起了一道聲音,語氣柔和,“睡了嗎?”
北奕原就睡不著,故意背對著燕懷朝,裝作已經睡著的樣子,他知道他想說什麼。
見北奕未曾答話,燕懷朝倒也不氣壘,自顧自繼續說道:“阿奕,你是真心想隨我下山去太行水鎮調查兇殺案的嗎,你若是不願,自然可與我說,我會去向老將軍解釋的。”
靜默良久,“願與不願,我的意見真的重要嗎?”北奕輕聲說道,像是說給燕懷朝聽,亦像是隻是說與自己聽。
“當然重要。”燕懷朝直言,“你從小就按部就班的長大,我認識你時,便是如此了,唯一做過的一件出格的事情,就是隱居山林,我看得出你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我不想打破這份美好。”
又是一陣靜默,而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北奕轉過身看著燕懷朝,認真又無奈地對他說道:“若爺爺只是閑暇之餘想起我,想要我做什麼事,他完全可以派府裡的下人來通知我,可他卻請了你來告知我,作為燕家家主,要做的事應該很多吧,特意為了我過來,辛苦你了,懷朝。”
燕懷朝神情一僵,顯然是想到了這一層,在來到這兒之前故意忽略的這一點,而北奕話中無一不透露著自己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有些挫敗,嗓音低沉,“我知道了。”輕輕起身,朝屋外走去,北奕充耳不聞,只當沒聽見。
合上門之際,燕懷朝停住了腳步,對仍躺在床上的人兒說道:“阿奕你好好休息,我睡不著,出去走走,很快回來。”
屋外夜涼如水,天幕被黑暗籠罩,唯有那輪月散出的淡淡光輝為仍在前行的人指路,不,或許還有那綴在天幕上的星子,陪伴著你。
燕懷朝對這裡不熟悉,也沒敢走太遠,就在屋子周圍溜達了一圈,在離屋子不遠的涼亭坐下。
他要現在回去,兩個人不免尷尬,還是等一會兒,等阿奕睡了之後,再回去。
一股暖意從他肩上傳來,燕懷朝抬頭一看,不禁有些心虛,訕訕道:“阿奕你沒睡啊。”
北奕順勢坐在燕懷朝身側的石凳上,另一隻手端著一杯溫酒,不客氣地放到石桌上,“喝。”
燕懷朝悄然笑了笑,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暖意傳遍四肢百骸,將寒意驅逐。
“阿奕,我們回屋吧,外面這麼冷。”燕懷朝看著北奕身著單衣,虛虛披了件外衣,有些心疼。
“這時候知道冷了,燕大家主千金之軀凍壞了可怎麼辦吶?!”燕懷朝小聲嘀咕,“明明你身體比我更弱,從小練武也就只改善了一點。”
北奕剜了燕懷朝一眼,“就你話多。”徑自向前,見後面那人沒跟來,招了招手,“走了,回屋。”
此行真是帶給他不少驚喜啊,他那隱秘的心思是不是也能在此行得到一個結果呢?沒人知道。
燕懷朝三步並兩步,來到北奕身邊,與他並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