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母親的樣子。
他的母親不惜一切代價,親手摺斷聖蓮道的正統沿襲。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並沒什麼用。
他的老師,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讓聖蓮道繼續傳承。
關於聖蓮道對於正統的理解,無關倫理,放在世間不可理喻,但在這裡,那就是神聖的體現,無人會對此存在質疑。
十三歲那年,他與姐姐歌明霜新婚,淨水長老親自教導他同房之喜。
便是在那日,歌沉蓮第一次見到母親。
母親並非前來恭賀新禧,她想要來殺掉他。
她向他的時候動手,他因為不懼死亡,而沒有躲避。可是刀尖捅過來的時候,淨水長老代他擋住了。
母親動作很迅速,彷彿操練了很多遍,她一擊不成,當即轉身,捅進了她女兒的腹腔。
得逞後,那位美貌年輕的女人抱著與她音容如出一轍的女兒,笑的得意而癲狂。
“不疼,不疼,以後就不用生孩子了,我們別怕,別怕,生孩子更疼,這下,以後就不會再疼了!”
她笑夠了,僵硬轉頭,望向他的眼睛。
記憶似乎在此刻産生卡頓,他記得母親再度揮刀,他便聽到脊背遭到長刀的痛,血肉割裂感記憶猶新,眼前盡是血光。
可他卻又無比清醒,望著母親擁抱歌明霜,親手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憫,她說,對不起。
她的人間早已死去,她的世界只剩下這座樊籠。
她曾想要解決,曾想要修正,可這些魔鬼為了維系聖蓮道虛假的信仰,擁戴新的聖主,害了整整一十六萬條性命。
沒有機會了,除了死,沒有任何機會了。
她只能想到最極端的方式,來斷掉正統傳承。
親手殺掉我的孩子,殺掉我的丈夫,殺掉我自己。
他的老師倒在血泊裡,他從未謀面的母親死在眼前,他的新婚妻子向他伸出孱弱的手。
那時他看著眼前一切,卻在想,死亡不是聖蓮道允許的嗎?為什麼他的老師要阻攔那把刀。為什麼被母親抱在懷裡的不是自己。
那年他還尚幼,記得自己拾步踩過血泊,他似乎想要逃,可他似乎沒能逃得掉。
他記得有人背起自己,似乎走了許久許久,驀然睜眼,卻仍舊身處此地。
記憶連貫,沒有任何錯漏,他沒有忘掉,自己曾經想過要逃。
可他病昏了頭,兩年間持續纏綿病塌,病痛的記憶新鮮清晰,以至於至今難忘。
一切都沒有改變,可是一切全都變了。
大多數人的信仰,來源於內心對權利的服從和渴望,他們斬釘截鐵的相信,聖蓮道擁有神秘而未知的力量,尤甚當今聖主,更是明珠降世,支配禍福,定能造福蒼生。
聖蓮道這樣的強大,萬民的信仰無人可擋,聖主正是信仰本身。
天際發白,歌明霜終於沉沉睡去了。
歌沉蓮起身,為她掖好被角。
走出寢殿,便有道生匆匆前來回稟道“聖主,大事不好!”
近來本秋高氣爽,正是好日頭,豈料老天爺不長眼,偏偏慶典當晚下了場大暴雨.
明宗已經放權相國,給予沈門一些小小懲罰,算是允許沈懷一祭奠時經旗的這則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