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之大,想必不會再有交集。
而大概在三年後某一天,婦人的小女娃娃跑丟了。
在那一陣,城裡總出拐賣人口事件,婦人報了衙門,兩天下來沒有任何音信。
她心急如焚,滿街拉人就問,可惜根本問不出結果。
萬幸的是,在第三天半夜裡,女娃娃自己回了家門。
娃娃告訴母親,她說“娘,帶我走的叔叔說,要送我和許多姐姐一起去江南。能學彈琴唱歌畫畫,以後能賺很多錢。”
“我的孩子,可你是怎麼回來的?”
“是那個小哥哥,他不讓我走。”
“哪個小哥哥?”
“就在我們家,睡椅子上的哥哥呀。”女娃娃說“人家跟他要錢。他就把我買回來啦。”
哪來的錢呢。
他偷來的。
婦人終於想起那個孩子,他瘦的像把幹柴,卻乖的讓人心碎。
婦人抱著女娃娃,忍不住嚎啕大哭。
三年下來,她替人做些女紅,終於攢了些錢。
希冀能夠支個攤子,賣點吃食,好勉力支撐起生活。
多養一個半大小子而已,無非砸鍋賣鐵。
她下定決心,於是沿街找了許多天,終於找到了他。
小少年已經抽長高了身量,穿著極不合身的髒衣裳,露出的面板帶著傷口和汙血,亂糟糟的頭發遮住了眼睛。
他吊兒郎當穿街而過,臉上掛著青青紫紫一大片,硬掛起一副兇巴巴的神色。
比起兒時的乖巧,實在有些難認。
婦人努力認了認,還是認了出來。
還沒等近前,那孩子發現了她的靠近,簡直比老鼠跑的還快,呲溜就不見了人影。
到如今,終究沒能成為一家人。
那婦人後來在南五裡街擺攤賣紅豆粘糕,姓李,熟客喊她李大娘。
樓楓秀十歲流浪到這裡,從此沒再離開過。
他幾乎是看著雀雀長大的,並沒有離他們所居之地過遠。
但他格外識趣,一直沒再跟令婦人看到過他一回。
自此以後,李大娘便時常悄悄支使雀雀,去為樓楓秀帶去些吃的。
四季輪轉,總會做幾件衣裳和鞋,哪怕沒有動手丈量,卻能件件符合身量。
只是為維護他小小自尊,李大娘不再主動出面關照。
而他也會趁她攤前無人,偷偷塞還一些銀錢,以做報答。
今天,當然也是來還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