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樓楓秀擺好蒲團,歪身倒下,慵懶無狀道“我不肯,被我娘打了一頓,於是一邊吃一邊哭一邊磕頭。後來我娘死了,我找了好些個墳地,才找全幾樣貢品拿去孝敬我娘。當時刮大風,貢品擺不起來,想必是她在天之靈不大高興,只好回頭找那些墳地挨個磕頭。可是我又不記得,那些東西都是打哪撿回來的,只好一路磕完才算。你別說,貢品還真就擺起來了,可我太餓,又給我娘磕頭,然後把它們全部吃光。”
說罷,憶起兒時諸多愚蠢,樓楓秀自己反倒笑了起來。
反觀搶人錢袋,被打不跪,他倒有自己的解釋。
樓楓秀認為,偷搶這種事,本來就是很丟人的事。
被逮住,打就是了,總之生死在天。
他娘都說了,不跟無能為力的死人搶,但你活蹦亂跳的,還有能耐動手打我,憑什麼還要求我磕頭?
這是平白的折辱,這很有損地痞臉面,跪了你,往後還怎麼混?
他笑的腹部隱隱作痛,抬眼只見阿月卻沒笑。
他望著他,分明什麼也沒說,卻見樓楓秀神色一冷,直起身來,伸手擋住他的目光。
“他媽的,閉上你的眼。”
阿月錯開目光,起身作勢落跪,樓楓秀伸手攔道“你幹什麼?”
“伯母說的對,我吃了,要還的。”
“那是講給爺的道理,你聽來幹什麼?再說了,爺磕過了,你吃的是我的,不用跪。”
阿月搖搖頭,仍然在蒲團上跪了下來。
樓楓秀納悶道“你非要跪,不如給爺磕倆。”
“你是替我,我替粉粉。”
次日一早,主家來掃祠堂。
一開門,瞧見倆人擠在蒲團上睡成一團,嚇的大叫一聲,當即揮著掃帚亂打,將倆人打了出去!
接下來,二人不得不露宿夜風。
好在春日漸暖,挑個屋頂,枕著瓦片,天為褥被,也算快活。
阿月想要支攤代書討生計,樓楓秀便隨他到各個街頭尋合適的地方落腳。
大幫派佔據的繁華街道不敢去,他們便往偏僻街道走。
二人一狗繞開南五裡街,直走到西南六街。
此地偏僻冷清,少了許多雜亂,阿月看過位置,便問是否有人佔用,鄰裡街坊聽他想要代書,知他識字,當即眉開眼笑,毫不客套的請他幫忙讀書看信。
這廂讀完一封,旁等的婦人便遞上一本書頁,要請他教一教自家小兒書頁上圈起來的內容。
眼見人越來越多,樓楓秀毫無用武之地,等到無聊,便牽走粉粉獨自去轉了轉,準備瞧瞧哪裡有合適生計。
樓楓秀帶狗子出了街口,胡亂溜達。
他心知阿月不願回到雜貨間,便沒再提過回去一事。
可惜靠自己,既沒說好話的嘴,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問,無論大活小活,統統沒有找到。
阿月不知道支攤子的難處,樓楓秀卻知道。
所以他緊緊褲腰帶,打算開始操手老本行,紮在人堆,物色起了人物來。
他下手不挑貧富,專挑看起來不順眼的,不順眼的人很好找,跟他氣質相符就是了。
只是今日還沒選中,卻在街頭碰見二撂子。
那愣頭青先瞧見了狗子,叫道“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