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本該覺得不可理喻,可望著他吊著胳膊,對他執迷不悟氣勢洶洶的姿態,不由笑了起來。
“錯的人,原來是我。”
老宅堂中點了燈,李大娘在屋裡來回踱步,急的滿頭是汗。
二撂子往南五裡街來那一趟,李大娘聽老杜似乎出了什麼事,又知道樓楓秀行事莽撞,見他一走,預感不妙,便將雀雀送回家,動身前去清雲寺中通知阿月。
他們這夥人沒啥主心骨,遇事只會幹著急,有點問題首先想到的就是阿月。
果然阿月心知肚明,他一去,李大娘便留在老宅苦等,焦急到半夜。
樓楓秀見大娘在家,未進門就想悄悄拆除吊起的手,但被阿月制止。
“先拆,等大娘走了我再吊上!”他試圖討價還價。
“不行。”但被拒絕。
就這麼進了屋,李大娘不語,滿臉心疼,唉聲嘆氣半晌,起身到灶房熬了鍋排骨湯。
二撂子邊哭邊吃,末了道“好鹹啊。”
“你把淚憋回去再嘗嘗。”
“哦。”
樓楓秀說要斷絕交情,但就是放心不下老杜,孩子們的世界李大娘不是很理解,自認做人還稀裡糊塗,更說不出什麼了不起的大道理,瞎擔心沒用,分擔點瑣事也是好的。
一大早,李大娘裡裡外外收拾一通,案上準備了早飯,便回家送雀雀去學堂。
樓楓秀裝睡,直到正午起,他拆掉吊臂的石膏,一出門,阿月竟然還沒離開。
他木著臉,將石膏重新吊起來,心知樓楓秀必然不會老實呆家裡養傷,甚至不會乖乖掛好石膏。
思索許久,放棄勸說,阿月道“灶屋留了飯,記得吃。”
接著,阿月出門,並從外閉了鎖。
阿月剛走,樓楓秀轉頭拆掉石膏,一隻手忙前忙後,搬出桌子,又摞了層椅子,隻身翻出牆,當下拐去了盡歡場。
老杜半死不活,他雖不必吊在門前,但也沒什麼好待遇。
同僚對他頤指氣使,走過去都得吐兩口唾沫。
他瞧樓楓秀一隻手纏的熊掌一樣厚實,無奈道“你走吧,別在這耗了。”
“平了賬就走。”
老杜唉了一聲“平不了的。”
“那就平完為止。”
樓楓秀包著熊掌,站在場外,虎視眈眈。
他不說話,就能嚇走好幾個想進盡歡場大門的散客。
竇長忌不就是惱他不受他好意嗎,老杜實則受的是他連累,他不想拉所有人下水,於是幹脆跟老杜住在盡歡場。
那幾日夜夜失眠,經常聽著老杜半夜驚醒,鼻子眼淚一把,拉著他的手,看著那塊傷口哭。
手臂傷口漸漸恢複,過程疼癢,他早已習慣出入此類的傷口,並不難耐。
只是心尖上疼的厲害,十分陌生。
樓楓秀攔是攔不住的,除非把人關牢裡。
他一去不回,阿月也沒執意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