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笑逐顏開,今日可算揚眉吐氣一回,掙了個盆滿缽滿。
她來到最當間的大席面上,先向年紀最大的祈老子敬了敬酒。
祈老爺子今個還算清明,敬酒的太多,都對這位老爺子十足敬重,老爺子只管看順眼的喝兩口,不順眼的淺淺一抿,老闆娘的酒豈能不喝,當即一飲而盡。
敬完祈老爺子,又敬新任知府,敬到老杜,粉娘不由得嘆了一聲。
她一看見老杜,心裡就不是滋味,總要想起一番,那個招人討厭的二撂子。
那時她總是瞧見那孩子哼哧哼哧提著泔水桶,穿過後廚,還要分神偷偷望她一眼。
“你這個孩子,非要在白倒泔水幹什麼,都說了,不要你不要你,怎麼就是不走?”
他在粉娘面前總是磕磕絆絆,支支吾吾說不順暢話,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給過我一個燒餅呀。”
“燒餅金子做的麼?還是把你腦子吃壞了?”
當時那二傻子樂呵呵道“不是金子,沒有吃壞,那個燒餅我沒吃著呀,一半給了杜爺,一半被小豆子搶走啦。”
“今日來的人這麼齊全,可是這人間,卻再沒有小撂子這樣的好孩子了。”粉娘感嘆一聲,端起酒杯道。“敬小撂子。”
“是啊。”老杜同樣感慨著,與她輕輕碰杯,轉而又道“看在小撂子份上,這八十八桌酒菜,你好歹給我打個對折。”
前一刻還在悲傷的老闆娘,下一刻立即變了臉“想的美!”
老杜哈哈笑著,將酒一飲而盡,這面老闆娘挨個敬完,自去鄰桌招待。本來席間因這檔插曲冷了幾分,忽聽東西樓外傳來一聲高呼“哎呀,原來是沈公子!何以神色匆匆?”
“諸位過年好過年好,唉,這不是怕趕不上年夜飯,街上那麼黑,也沒幾個人,要不是這裡戲腔聲遠,還要好找呢!”
席間諸人一回頭,只見那二人正攜著海風雪浪,風塵僕僕,與滿席間熱情招呼,沿席而走,滿席間就沒有人不認識沈懷一,熱情招呼聲接踵而來,他又挨個回敬招呼,半天沒能走進主席。
“沈公子,刑遇案,嘿,滿席間還真就差你二位了!”
“杜爺!”
老杜喜笑顏開,上前將二人一挽,強勢從各席面前拉了過來,回頭對粉娘道“老闆娘,添兩張板凳!”
粉娘正跟席間熟客聊的開心,聞聲頭也不回道“忙著呢,自個添去!”
早在老杜開口前,雀雀已經去找來了倆板凳,正找位置安放,便見樓楓秀半醉半醺,還記得擠出倆人空席,只等二人入坐了。
“恩公,我在上京收到了你的去信,可惜沒能看懂,特地來問問,你都寫了什麼呀?”
“要你來,”樓楓秀一把打掉纏在腰上的手,起身將他拉到跟前坐上,道“過年的。”
“有些擁擠,二位公子莫見怪。”雀雀擺上酒杯碟快,說罷欲走,沈懷一摟住她的胳膊,喜笑顏開道“雀雀妹妹,你叫的好生分,我是你懷一哥哥呀,不記得我麼?那年我怕黑嚇哭了,是你來給哥哥點的蠟燭呢!”
“......這麼丟人的事,為什麼能說的這麼自然。”
“當然啦,我還記得你給我擦眼淚呢!”
“......”
刑遇案默默將他拉開,放了雀雀自由。
老杜倒上兩杯酒,遞到二人面前道“路上趕的緊吧,這兩天風雪大,快,喝杯酒暖暖!”
“他不會喝酒。”刑遇案出手擋了一下。
沈懷一正開心,徑直從老杜手裡拿了酒,一飲而盡道“我現在會了!”
“哈哈哈哈!你不是在家關禁閉了,快坐下跟我們講講,又是怎麼跑出來的?”
話說,當日沈懷一坐人肩頭,與明宗一番對話後,雖沒受到君王怪罪,但這種挑戰權威的做法,註定他無緣朝堂。
沈父打算等過了年後打發他去接管海商,希望他能在四海經商的風吹日曬裡,好好歷練一番,日後起碼也能擔起家業。
因而,那幾日他便被沈父關在家裡學習經商。
他苦悶無比,直到收到了恩公來信,雖然內容不詳,但決意來定崖一趟。索性磨了娘親足足好幾天,好不容易才得了釋放,允許他一日清閑,當天就拉著刑遇案,手拉手坐船趕到定崖來了。
那幾天又下了場雪,船在定遠州停泊了幾日,他們是從定遠州,坐馬車一路緊趕慢趕才在除夕當晚趕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