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盡歡場籌碼都是真金現銀,這籌碼上拓印著獸頭,絕非來自盡歡場。
老杜訥訥收手,幹笑道“拿錯了。”
樓楓秀忽然抓住他的手,手背上幾道醒目的抓痕。
“老杜。”他死死掐住他的手腕“你剛才說,昌叔,怎麼死的?”
他的手腕在他掌心發抖,但不是因為疼痛。
樓楓秀能感受到他脈門跳動的迅猛,皮層血液迅速發熱。
老杜不逃,或許是因為他躲的足夠好。
可如果昌叔就死在了今日,那他怎麼確認白虎堂會不翻舊事,還能穿的這樣光鮮體面,第一時間來尋他回城?
“死都死了,有什麼好問的。”老杜佯裝輕松,語氣卻有些脫力“我跟撂子還沒吃飯,就不跟去了。明天,我再帶銀子過去。”
老杜不想多說,以樓楓秀能耐,肯定撬不開半點。
樓楓秀存起滿腹疑慮,掛念阿月,只好先離城,回了柴院。
世外仙拿到藥,看了他兩眼,他唇角傷口結了血痂,臉上還有掃帚竹枝子掃過留下的細痕。
知它來源也許不善,倒也不多話,直對樓楓秀道“先說好,老夫醫術祖傳的,絕對藥到病除。但是,鐵了心找死的,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
樓楓秀正要進屋去看阿月,聞言問“什麼意思?”
“那傷口長勢不好,線可不是老夫要拆的!可我不拆,他自己上手,這誰攔的住?”
樓楓秀闖進臥房,阿月仍在沉睡。
蘭秋見人進屋,立馬做賊似得拿著擦臉的濕帕子起身讓開。
薄褥褪在腰間,他看到阿月凝如白脂的背上,縱橫著一條半尺長短,蜈蚣般醜陋的疤痕。
它癒合的緩慢,經過掙動和莽撞的拆除過程,周遭泛起淤青紅腫。
“臭小子剛醒,聽你出門就要追去找你,老夫警告他傷口沒拆線,亂動會惡化,你那是沒看見,他自個摸索著上手就拆!拆完還問我你走的哪條路!老夫年紀大了,你也知道,秋秋力氣又小,我們實在攔不住,只能用麻沸散把他捂暈了。秀秀啊,你知道麻沸散多貴嗎?十裡八村只有老夫家裡備著,我已經讓秋秋記賬了哈,一共十一兩,也不是很多,就是跟你說一聲,以免到時候不好對賬,你說是吧?”
阿月似乎很不安,他的眉心揪緊,眼皮不斷跳動,呼吸短促,彷彿在噩夢中劇烈掙紮脫救。
樓楓秀半跪在地,俯首貼上他的額頭,難得輕聲討哄道“阿月,我沒事,我回來了。我等你,你醒了,我們就回家。”
他大抵聽到了,眉心漸漸舒展,噩夢迎來終結,緩緩平複下來。
樓楓秀守了一夜,天方大亮。
世外仙早起進屋複診,驗罷傷勢,感慨道“果然,老夫說的沒錯吧,一帖藥下去,一夜都沒起燒!”
“楓秀。”少年欲醒,夢裡低低喊了一聲,聲音大概只能被蚊子聽見。
“我在!”樓楓秀扒開世外仙,立刻湊上前。
“湊這麼緊幹什麼,去去去,端藥去!”世外仙斥道。
“好!”樓楓秀又立刻抽身,刷一下沒了影子。
世外仙見阿月撐身落榻,面上氣色恢複不錯,遂交代道“月月啊,你背上傷口表層看著好,裡面還虛,少走動,少動氣,沒有任何事比自己的命重要,知道嗎?”世外仙道。
“晚輩明白,謝謝您。”
“誒,這麼多天了,終於聽見一個謝字!後生懂事啊!”世外仙爽朗笑開“你倒不必謝我,銀子老夫記著賬呢,盡的不過是為醫者本分罷了。要謝,就謝你這朋友,為你之心吧。”
樓楓秀回來後,蘭秋再次失去照顧病美人的機會,被打發在藥爐跟前煎藥。
藥湯剛煨好,她端下藥爐子倒入碗中。
藥爐子還沒放手,就被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樓楓秀搶先一步端走。
“等等!”她著急道“說好了你守阿月哥哥我煎藥,煎完讓我喂的!”
“下次。”樓楓秀誆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