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縣令治理郡縣多年,大權在握,早不是當年愣頭青,如今談吐老練,做事周道,三言兩語,直切要害,拿捏重點。
只見樓楓秀果然轉身,當即應下“好。”
宴席結束,顧青民離席。
詳盡的王朝輿圖本乃軍政私密,不能輕易假手他人,他答應他借來舊版謄抄,自然為他送上,只請樓楓秀多留幾日。
老杜與二撂子如今仍住戲班,只是不必擠在舊雜物間,班主爺前年離世,老爺子過身後,戲班租賃地界的主家前來催債。
老杜代還了債務,將雜貨間擴建翻修,整成了三進大院子,養了幾名灑掃小廝,與二撂子,雀雀甚先,優哉遊哉,住在翻修的三進大院裡。
戲班建成戲樓,顧青民給戲樓提筆寫了個乾坤門匾,由雲姨帶著葉香兒,排戲賣票兼唱戲,生意漸起,起碼再也不用幫人出喪事了。
青龍幫連鍋端後,漁民海業發展,再也沒有霸主壓迫,葉香兒的爹又想讓他繼承家産,他偏不,學藝精進,青衣花旦武生全能,雲姨見他用心出眾,全權將戲班交給他來打理,乾坤戲班反倒日漸有了起死回生的意頭。
樓楓秀在他們新住所轉了轉,院子建的寬闊,與前樓隔的遠,不怎麼能聽到咿咿呀呀的唱曲。
老杜留他與自己同住,要與他徹夜把酒言歡。樓楓秀沒有答應,攀扯幾句,遂回了老宅。
宅裡冷清,雀雀隔一段時間都會過來打掃一邊,裡外倒也幹淨。
尤其顧青民頒發的三塊牌匾,擦的鋥亮。
雖然燒過一回,屋宅重新建造一番,他踩上屋頂磚瓦,依然能夠感到心安。
五月浴蘭節,聖蓮道入城。
那日滿城百姓全部出動觀瞻,陣仗浩大。
國教聖蓮道,代表著崇高信念,天人慈悲,本可睥睨眾生,卻施恩世人,滿載光輝榮耀。
凡仰無暇門所往之地,皆成就與京師齊肩的繁榮。
此番宗門在此地建立分支,派遣教使入駐定崖,協助郡縣貿易推動,必將帶來莫大財富,莫大榮耀,莫大榮幸。
聖蓮道入城之日,鮮花鋪道,海面泊滿航船,方圓無數州郡,萬民齊齊湧入定崖,全城歡慶三日。
眼見縣郡擴成州郡的理想,走向加速實現的過程,知縣大人身心投入,忙的腳不沾地。
樓楓秀一天找他三回,日日找不見他人影。
老杜安慰他,知縣大人不同以往,早不是閑得蛋疼的擺設,便讓他耐心多等兩天。
於是樓楓秀苦等多日,終於等到知縣大人從繁忙中抽身,送上那副謄抄完善的大別輿圖。
樓楓秀來不及細心鑽研,老杜一腳踹開他的門,奪走他的輿圖,喜氣洋洋道“秀兒,先跟我走,有很重要的人,你今日必須去見!”
“誰?”
“清雲寺的住持,前兩年找了你幾回了。”
“不去,一個老禿驢,找我能有什麼事?”
“我估計是想沾你光招攬香客,甚先說了,禮佛重道樂善好施,對咱商人是件好事,你得去。”
樓楓秀想了想,覺得也對。
聖蓮道入城有了些時日,而今的清雲寺,不光是香客稀少的問題,恐怕得關門歇業。
“走吧。”
“去,但不能普普通通的去,要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去。”老杜說著,拿出了一套準備好的鎏金的華貴衣裳。
“......我收拾幹淨,給老禿驢看?”樓楓秀分外不解。
“你老大不小了,吊兒郎當像什麼樣子!”
老杜連哄帶騙,誆他換上衣裳,還往腰上掛了只金線繡的錢袋,額外又請了位篦頭師傅,將樓楓秀頭發修修剪剪,額發攏起,收的幹幹淨淨。
老杜前前後後看一遍,甚覺滿意點頭。
緊接著,他帶人去了清雲寺,拉到月老祠前,讓他原地稍等,藉口去請住持,立馬閃人就走。
果然不出樓楓秀所料,而今的清雲寺,冷冷清清破破舊舊,只有一個在掃地的小沙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