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當晚大雨來的猛烈,後半夜,城防務便接到莊稼受大風摧折毀壞嚴重的訊息。
這下倒好,對於沈懷一小小懲戒,根本不能化解這樁災禍。
沈懷一原本第二天就能從牢裡回家,大雨一來,他只能在牢裡多待了幾日。
沈懷一原本心想,老天爺是不是太小心眼了,不就差點插錯了杆旗幟?那不是立刻糾正了嗎?怎麼還下個沒完了!
也許當真觸怒天威,這場天災愈演愈烈,護城河道久未疏通,大雨下了三日不止,城防遣隊疏漏,卻被洪滔一沖,死傷失蹤幾十口。
京師城郊田地屋舍,全部遭到淹沒,京師大半遭殃,幾近殃及禦宮,成百上千的難民堆在街道,等待禦宮的援助。
時機來的正好,為表罪過虔誠,一幹長老上表君王,重啟善祭,希望在明宗坐鎮下,一同完成重啟儀式。
明宗沒有拒絕餘地,只好與全城百姓共同參與祭天止雨,正午當頭,獻祭環節推進,兩雙童子也在侯著送命。
聖主望著襁褓中熟睡乖巧的嬰兒,其中一雙,大抵就是要寄樣在他膝下的孩子。
世上沒有心甘情願獻祭自己親生骨肉的父母,如果有,那必有陰謀。
歌沉蓮一直很好奇,善祭堂中,究竟藏著什麼樣的通天之能。
而諸位長老究竟如何做到,令讓那些父母親手奉獻出自己的孩子,毫不作偽感激涕零,似乎真的受到莫大榮幸。
大雨不停,天壇長祭。
沈懷一終於覺得害怕,他冒著大雨,跪在祭壇堆放的五穀前,因內疚而淚流滿面。
老天爺似乎就是這麼小心眼,他就是這場災禍的罪魁禍首!
全城祈禱青蒼止雨,下到三歲孩童,上到耄耋老人。
除了樓楓秀頂著刺客身份,窩藏在沈府睡白日大覺,所有人都在其中淋雨祈禱。
老杜跪的膝蓋痠疼,偷偷支起一條腿,抬眼往祭臺望了兩眼。
秋收祭奠人多擁擠,他當時根本插不進人流裡,今日好不容易混入人潮,只可惜全城跪了滿地,隔著雨幕,瞧不清君王與聖主。
他對刑遇案道“老兄,咱要不往前擠擠,我還沒見過君王跟聖主呢。”
“勿動,勿語。”刑遇案拍下他支起的腿。“不想死就放下。”
老杜重新跪好,低聲抱怨“那聖主傳那麼神,怎麼這雨一點要停的意思都沒有?”
刑遇案遠遠凝望臺上,哭的萬分克制,仍然雙肩顫抖的沈懷一。
老杜瞧他不對勁,問道“你臉色怎麼這麼差,能撐住不?”
“不能。”他咬緊兩腮,緊盯著臺上淋著暴雨,苦苦捱著暴雨,跪到身形麻木僵硬的金貴少爺道“也要撐。”
只要這雨不停,沈懷一一旦撐不住倒下去,那更是一大罪過,夠全家發配充軍的。
正在此時,祭臺下傳來一聲幼童哽咽,小孩哪懂場面嚴峻,小聲抒發痛苦。“娘,好餓,我想回家吃飯,娘,我跪的膝蓋好疼,娘啊,我......”
那幼兒話沒說話,一巴掌便抽了上來。
祭祀場面委實浩大,除了雨聲,絕無雜音,顯得巴掌聲清清脆脆,原本捱了打,孩子只是啜泣,他娘想他閉嘴,又朝他嘴上掐了一把。
孩子不由越發委屈,憋了半天,憋不住昂首嚎啕起來。
母子二人離祭臺不算得遠,幼兒嗓子尖,嚎啕聲刺耳嘹亮,祭臺周遭聽的清清楚楚。
明宗沐著大雨,並看不清嘈雜聲源,他心煩意亂,拂袖一指,只想覆蓋雜音,禦衛領命,立刻撥開人潮,向那哭鬧孩子走去。
那婦人緊張不已,慌亂間抬起胳膊夾住孩子,死死捂住小兒嘴巴。
她捂的嚴嚴實實,順利止住小兒哭聲,因不敢開口祈饒,便朝走來的侍衛躬身磕頭,希冀得到原諒放過。
禦衛見狀,抬眼望向明宗,明宗揉額閉目,憂心忡忡,哪有閑心留意。
婦人怕的不敢鬆手,漸漸的,那小兒眼白翻出,小臉煞青,眼見小兒性命攸關,緊接著,五穀祭臺忽然被人一腳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