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拙石塊壘成的神殿上綴滿了鮮花和綢帶,雖說是祈神儀式,但樂隊管絃中演奏的並非莊重的神樂,而是歡快的舞曲。來自須彌的珍貴香料毫不吝惜地燃燒著,採自摘星崖之上的塞西莉亞花隨意拋擲著,花香同楓丹甜點的甜香混雜在一起。
高高的階梯之下便是一片空曠的平臺,沒有鮮花與樂曲,森白的石塊嶙峋地立著,那是角鬥場,用一條清晰的邊界線劃分出了人與獸的區別。
雷卡憑著他那一套故弄神虛的本事,再加上煉金術的一點小小幫助,顯然已經在貴族之間混得遊刃有餘,是不是有貴族走過來同他打招呼,不少人甚至頗有幾分諂媚。
“哎呀呀,竟是雷卡大師親至!今日有幸能與您碰面,真乃我莫大的榮幸……”
“久仰大師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之美名,不知道您先前的哪種神藥還有沒有……”
“大師,犬子不才想在您身邊侍奉,要是能親耳聆聽您的教誨,沾染您一絲一毫的智慧與本領那都是他莫大的福氣啊。”
雷卡輕飄飄瞥了那些簇擁在他身邊的貴族,不緊不慢地開口:“煉金術是一門連線著物質與精神、現實與魔法的深奧學問,煉制生命,逆轉生死,那可不是幾卷書冊上的簡單文字所能描述的,這其中的關鍵在於用靈魂去觸及物質的深邃本質,便是我,能通曉其中的一二便已經抵達凡人所能接觸的頂端了。”
眾人齊齊喟嘆於大師的廣博與謙虛,畢竟誰不知道眼前這位雷卡大師正是勞倫斯家的座上賓,管他是真還是假,交好總是不會有錯,再說了,這位大師據說手底下可是幾分真本事的,比如傳說中的返老還童藥、永葆青春藥……
不是沒有人注意到江雲,只是掃了一眼他身上陳舊樸素的黑鬥篷,沒有任何華麗裝飾的衣裳——煉金術師家的學徒。
煉金術師、占星術士或是大魔導師素來有收學徒的傳統,不過說是學徒,實際上也不過是奴僕的一種罷了,他們的主要工作通常是侍奉這些大師們的生活起居,至於能學多少真本事、能否出師,那 就各憑本事了。
貴族們轉瞬間就將江雲拋到了無價值人群那一欄裡,只不過出於對煉金術師的尊敬並沒有幾個人出言不遜,只是裝作他不存在一般把他給忽視了。
江雲對這些刺鼻的香水香粉味當然也沒什麼興趣,沒人搭理他他更是樂得輕松,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在了雷卡身上的時候,也就代表著他獲得了極大的自由行動空間。
趁別人忙著交涉,江雲隨手薅了兩枚楓丹小蛋糕填肚子,在風精靈的強烈抗議下又順手摸走一杯蘋果酒,隨後找了個靠近角鬥場的位置坐下。
貴族自詡尊貴,最愛的是在高臺之上如執棋之人般遙遙觀望掌控著場中之人的命運,要是靠的太近,被那些卑賤奴隸的鮮血濺到那豈不是莫大的玷汙?所以角鬥場的前排一向是那些普通平民或工作人員的位置,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江雲暗暗盤算著,最近聽說蒙德來了一群紅發異鄉人,按照歷史書,溫妮莎的部族從納塔遷到蒙德應該也就是這段時間,隨後她便在角鬥場中獲得了“不敗的劍鬥士”之名,不過他已經找角鬥場的工作人員打聽了一遍,之前並沒有什麼不敗的紅發少女出現,也就是說如果運氣好,這一次或許就可以直接找到初來乍到蒙德的溫妮莎。
找到溫妮莎就只需靜待裝扮為吟遊詩人的巴巴託斯大人出現,隨後打敗魔龍烏薩,順理成章推翻舊貴族統治。
計劃通!江雲暗暗給自己清晰的脈絡線點了個贊。
江雲雙手拖下巴對著空氣發呆,溫迪享受地在蘋果酒中翻滾,一人一精靈齊齊地忽視了旁邊猶疑的眼神。
帕西法爾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對面的煉金學徒,心思飛轉。
原來天使的饋贈是煉金術師雷卡的産業,難怪沒人敢動。
但江小老闆為什麼會坐到這,這個時候舞會才剛剛開始,他怎麼一個人跑了出來?
為什麼偏偏坐到了我身邊,難道是察覺到了我的真實身份?
但他之前選擇幫我,是不是意味著他是站在我這一邊的,難道他看不慣自己師父同貴族們沆碭一氣嗎?
心中的諸多疑點未明,對方的態度也不清楚,帕西法爾再怎麼耿直也知道現在不是直接拉著對方問“你知不知道我其實是暗巷獵手”的時候。
帕西法爾尖對方始終沒有注意到自己,輕咳了一聲,正打算自己主動打這個招呼。
可是酒杯空了,風精靈使勁蹭了蹭江雲的袖子,頭上兩束呆毛翹了起來,示意他趕緊給自己續上。
“知道了知道了,”江雲揉了一把軟乎乎的風團子,重新把它按回了兜裡,隨後起身端著空杯子離開了座位。
帕西法爾的招呼也只能卡在了喉嚨裡。
江雲當然不是沒有注意到在旁邊坐立不安的這位可憐人,但出於某些惡趣味,又或者用他自己的話形容,即一切都是為了嚴謹起見,江雲並沒有搭理他。
他還是更希望以小酒館老闆的身份同暗巷獵手交往,而非煉金術師的小學徒和勞倫斯假的大少爺。
再說了,他瞥了一眼角鬥場上用鎖鏈拉上來的紅發女孩,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