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失敗的組織被從培養皿中去了出來,現在,江雲需要借用一個小小的煉金陣,就像他當年讓鹽花在摩拉之上生長出來一樣,為這一小塊組織賦予一場美夢。
水銀被緩緩從細頸玻璃瓶中傾倒出來,在地面淌出了一個完整的圓弧,然後便是內圈,隨著江雲一步步的踏出,銀白的線條相互交織、纏繞,那上面的圖案並不算神秘,就算是阿米娜過來都能看得懂,畢竟這只是最基礎的煉金陣,就像最初的煉金術師透過汲取火元素的力量得到火焰,江雲現在想要藉助夢的力量得到一場美夢。
他在對應的位置將神輿之轡不偏不倚地放置在了其上,另一邊則是屬於原初之質的組織。
兩者透過水銀接觸的一瞬間,法陣亮起了瑩潤的光澤,神輿之轡中間鑲嵌的核心開始瘋狂轉動,淡藍色的霧氣聚攏又散開,慢慢脫離神輿之轡的拘束,追隨著水銀的流動在煉金陣上方映照出了相似的紋路,但在湧入組織的前一刻,藍色的霧氣開始退縮,逸散,似乎缺少了什麼的指引,悄然脫離了煉金陣的約束,再一次被神輿之轡聚攏了起來。
江雲確定自己的煉金陣沒有畫錯,可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差錯?
他把目光轉移到了那枚暗沉下來的神輿之轡上。
從他握住這塊石雕的那一刻起,有一個問題就一直在困擾著他: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在他與阿倍良久最初的設計裡,它是大日禦輿的核心,疏導聯通著一切的力量流動,調節晝夜交替的轉換器,而在江雲手下的這枚縮小版,晝夜的交替似乎賦予了它某種特殊的能力,可以控制夜的眷屬,夢的知覺。
江雲嘗試著用很多方法對這塊黑曜石進行研究,包括但不限於丟煉金釜、煉金陣分離,使用高等能量探測儀檢測,如果不是怕真出什麼問題,他就差直接把它給砸了。
但得出的結果不出意料地顯示,這就是一枚普通的黑曜石佩,但普通的黑曜石佩不可能突破的了魔神的桎梏,也不可能擁有吸收夢的能力。
一個很久之前被他當做玩笑拋之腦後的猜測重新湧了上來,江雲屏住了呼吸,如果那個猜測真的是真的的話……
他握住了神輿之轡,開始嘗試著去感受裡面的力量,幻夢般的藍色霧氣飄忽而來,滿滿聚攏在他的身邊。
生命的終極為何物?
靈魂的深處在哪裡?
元素的本質是什麼?
無數的疑問從江雲的心頭掠過,又藉由著霧氣向外擴散,淡藍色的霧氣凝聚出各種奇異的景象,那是從煉金陣中取出的第一點火,是從萬載不滅的煉金釜中取出的賢者之石,是金瓶之中原初之胎剛剛睜開的雙眼……
它昭示著古往今來煉金術之中凝結而成的一切未解之謎題,江雲取出他早已收錄在玉珏之中煉金術典籍,將這些古往今來一切賢者的智慧一起注入到了夢境之中,希翼著有朝一日可以得到答案。
淡藍色的霧氣開始遵循粼粼銀光繪成的路徑,慢慢的凝聚在了那些原初的質料之中。
原本以為枯萎死亡的組織似乎在一瞬間被注入了靈魂,它開始萌發、顫動,意識在夢的寄宿之下誕生,藉由夢的領域得以依存。
忽而,煉金陣銀光大作,霧氣在完全注入質料的前一瞬間停住了,好像有什麼人在隔著它向自己的創造者發問,一切事物都離不開的那個最根本的問題——“‘我’是誰?”
江雲毫不猶豫地抬起頭:“你是不容於此世的生命,你是最純淨的原初之土,亦是真正的無垢之魂,夢是你的靈魂,無垢是你的軀殼。”
“——你是屬於夢境的原初之人。”
夢境消散了,似乎完全被那些萌動的組織所吸收,它們在不知不覺間凝成了一個整體,而後沿著培養皿的皿壁向上攀援,智慧的藤蔓悄然冒出了萌芽,靜靜等待著最終碩果的結成。
江雲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卸了下去,他險之又險地扶住了試驗臺的桌面,這才沒有直接跌了下去。
握在手心的神輿之轡硌出了紅痕,江雲慢慢松開手,咚的一聲,石佩掉落在了桌面之上,核心的旋轉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
我的猜測沒有錯,江雲看著這塊黝黑的石塊慢慢想到,它果然是一枚特別的神之眼,屬於一個特別的神明——在淵下宮的傳說之中,那位創造了一切的常世大神。
這位神明為何隱於人世之後已不可知,這枚所謂的“神之眼”為什麼可以控制七元素之外夢的力量也是個迷,一切或許都隨著淵底的墜落埋入了無底的深淵之中。
江雲把目光從神輿之轡上移了開來,眼下他還有一個更為棘手的任務——
那麼接下來,我需要往培養皿裡倒的應該是生物培養液還是植物培養液?
江雲開始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最後,他決定問一問培養皿裡的組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