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樹苗發出了低低的嘆息聲，“為了堵塞從地底湧出的深淵災厄，厄歌莉婭與我一同消逝在浮羅囿，這原本也應當是我既定的命運，但別忘了，在命運的間隙之中我們似乎還可以同它玩一點小把戲。”

江雲的臉色嚴肅了起來：“您的意思是說……”

“其實在一切的最後我已經做好了告別這個世界的準備，但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意外，就像是衣服上的一個小線孔一樣，”她又搖了搖葉子。

“這種時候就沒必要用比喻了吧，”江雲無奈地說著。

“這是為了幫助你更好的理解，”樹苗輕笑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江雲竟然從裡面讀出來了一點莫名的狡黠，就好像曾經的那個女孩現在就坐在鞦韆上，偷偷“順手”給樹苗澆了一瓶營養劑，現在正在看著對她無可奈何的煉金術師一樣。

“在我的最後一絲意思徹底與萬種母樹，哦，也就是我的軀殼化為的一棵樹徹底融合之前，它感受到了另一根樹枝的呼喚，在那一瞬間，這種吸引力跨越了時空，帶著我僅存的這一點靈魄與意識寄存在了上面。”

“你手上的樹枝是原初白枝的枝幹，這一份特殊性使它可以承載一個神明即將消散的靈魄，且將祂的存在合理化在這個世界。”

“就像原初之人？”

“是的，就像原初之人，他們需要藉助一些力量打破既定規則的掣肘，才能合理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但現在，僅憑這根樹枝還有這點靈魄，我只能就像你之前發現的煉分儀一樣，主要作為一個發生裝置存在，本體的這棵樹還是隻能暫時隱藏在這片特殊的夢境之中。”

江雲聞言精神一振：“您的意思是，其實您並沒有隕落？”

“屬於草神的那一部分我已經送給了我的繼任者，這個世界上是不可以同時存在兩個相同的神明的，”樹苗帶著一絲愉快，而又隱隱有些解脫的輕松，“失去了草神權柄的我，當然也就只能當一棵普普通通的小樹苗啦。”

“這樣啊……”江雲若有所思，“那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叫我布耶爾吧，這是我最初的名字，”她輕嘆一聲，話題一轉，“我的問題解決了，至於你，小煉金術師，你又開始了一場怎樣的神奇旅行？”

江雲將艦隊現在面對的問題向布耶爾和盤托出，話畢，他期待地看向了那棵樹苗：“眼下您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所以你現在想要聯絡上虛空，借用虛空的力量來幫助這個艦隊？”樹苗歪了歪葉子。

“是啊，”江雲炯炯有神地看了過去，充滿了期待，“訊號差一點也沒有問題的，只要能連線上就可以了！”

“咳，”布耶爾幹笑了一聲，“實際上是一點訊號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江雲有些沮喪，“您不是說虛空是夢境連線的嗎，怎麼會困囿於地域的限制？”

“和地域沒有關系，”她無奈地解釋道，“虛空的連線似乎是被人為的阻斷了，我沒有了草神權柄，也已經喪失了對虛空的控制權，所以也無法連線上去。”

“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調動這根枝幹裡面貯存的原始資訊，暫時構建出一個局域性的虛空網路，藉由我的葉片把整個艦隊連線在一起。”

“這可也算是幫大忙了，”江雲一拍手，及時的通訊，全面的指揮，有布耶爾在，主要能調動哪怕百分之一的虛空力量對於艦隊來說都可以算是翻天覆地的幫助。

他心裡還抱著一絲莫名的期待：“既然您可以擺脫隕落的命運，那水神……”

“很抱歉，”布耶爾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我是樹，只要有一枚枝芽就可以活下去，但她卻確確實實地犧牲了。”

“那現任的水神大人呢？您要是可以聯絡到祂也好啊！”

“江雲，”布耶爾無奈地笑了起來，“現在我也只能藉助這根枝條同你溝通，更何況去尋找不知深處何處的水神呢？”

“行了，憑借葉片，無需入夢你也可是在現實之中聯絡到我，那麼，稍後再見。”

不等江雲再說什麼，一股大力將他直接推出了這個世界。

他恍然睜開眼，一片銀綠的嫩葉正在手心之中隱隱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