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將大致的思路寫到了紙上，江雲才終於將將有了實感，似乎慢慢領會了自己到底在做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

“您的需求有些複雜，我需要將它們分別拆分分析一下。”

“首先是將靈魂分割為兩半……”

芙卡洛斯打斷了他的話：“放心，這一步操作我可以自己獨立完成，並不需要你的幫助。”

江雲聞言立刻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一個神明的魂魄……想想看那是多麼棘手的玩意，更何況還要徹底地將其中的神性和人性分割幹淨而無缺損，就算是讓我的老師來估計也是一個難題。”

“屬於神的靈魂——”

“她自有歸處，”芙卡洛斯輕輕地沖他含笑點了點頭，江雲頓時瞭然不再多問。

“接下來就是那一部分人的魂魄，您有什麼要求呢？”

“很簡單，”芙卡洛斯的眉毛揚了起來，“我需要她能夠長生不死，如神明一般永存。”

江雲輕輕籲出了一口氣，腦中已經有了實驗的大致輪廓，他轉而以誠摯而熱切的眼光看向了這位新上任的水神大人。

“既然如此，您有沒有考慮過另一個選項，讓她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人’？”

江雲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殷勤的推銷員，向每一個神明推銷著他手中那些根本不值得信賴的商品，比如淵底的大日禦輿，塵神的歸終機，巖神的摩拉，草神的虛空終端……當然蘋果酒除外，他對自己的改良版蒸餾釀酒器擁有強大的自信心。

說實話這種感覺不賴，尤其是他對自己的技術具有充足的底氣的時候，但假如你知道你的實驗物件是一個普通的凡人靈魂的時候，那就不太好受了，哪怕那個凡人的靈魂來自一個神明也不會有什麼例外。

這也正是他一向不愛研究生物煉金的原因，一切生物煉金的終點都將歸於靈魂與軀殼的改變，不像他們搞機械齒輪的，只需要燒柱香放在一起面前和機械師一起祈禱機械顯靈就可以了。

芙卡洛斯好奇的看向了江雲：“看來你想出了一個更為‘煉金術’的解決方案？”

“姑且是我的一家之談，”江雲微微頷首，“不知道您是否聽過一個煉金術的終極課題，原初之人。”

“你的意思是……”芙卡洛斯的語氣之中略帶著些隱隱的期待。

江雲的表情上已經浮現出了一種按捺不住的興奮：“只要您給我足夠的胎海水研究，我就可以幫您塑造出一具獨屬於這個靈魂的原初軀體。”

世界樹關聯著世人的意識與思維，但藉由它所構建出來的軀殼也因此受限，只能藉由夢的土壤生根發芽。

但換了胎海水則又不一樣了，那是世間萬物生命最初的起源，藉助這原初的露滴的力量，江雲可以讓這種煉金術創造出來的生命徹底地擺脫世界底層的束縛，將這個生命創生的過程徹底的“合法化”，使其可以理所當然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上。

“但這並非沒有代價的，”江雲猶豫了一會，還是繼續說道，“這個生命依託原初的軀殼可以不死，可以長生，但魂魄的本質還是一惡搞最普通的凡人，原本屬於神明的力量她無法掌握，屬於原初軀殼的力量她也無法控制，她僅僅只是一個最普通最普通的凡人，對凡人脆弱的靈魂而言，這或許不是什麼祝福，而是一場永無止境的折磨，或者說是一個詛咒。”

“最普通的凡人嗎……”不知道是不是江雲的錯覺，芙卡洛斯的眼睛似乎在一瞬間亮了起來，她的眼神裡沒有恐懼、淡漠、嫌棄，而是……期待？

“你的意思是，她就和一切凡人一樣可以笑，可以哭，會懦弱，會狂妄，就像一切不完美的人類一樣？”

江雲肯定地點了點頭：“是的，出了長生不老以外，她於凡人將不會有任何的區別，就像這個楓丹的所有普通人一樣普通的存在。”

芙卡洛斯輕輕一拍巴掌：“這就足夠了！”她欣喜地看向了江雲，“這甚至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甚至已經完美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果然，你不愧是最合適的煉金術師。”

“你做實驗應該需要一個實驗室吧？既然這樣，你直接去找一間合適的屋子，地契産權都歸你，空地也可以，反正到時候叫人去修就可以了，一切需求都由沫芒宮包了，所有的清單直接報給門口的書記官那維萊特就可以，不需要走那些報銷流程，我想你應該認得他？”

“當然，那麼大人令人印象深 刻，”江雲點了點頭，暗自感慨了一聲水神大人的財大氣粗，還有，原來這位神明大人自己也知道沫芒宮的報銷程式有多麼麻煩啊！

掛鐘正好在這時敲響了四下，下午茶的時間結束了。

江雲起身向芙卡洛斯彎腰行了一禮，托起了桌子上的徽章，眼神坦蕩自然，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從這位水神手上接過任何委託一樣。

“謝謝您的款待，沫芒宮的甜點果然名不虛傳，尤其是那幾塊小蛋糕，對了，您可以給我打包一點帶走嗎？”